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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以陳老先生的痛心疾首而終結,看,果然連鬼都不願意聽真話。

所以濾鏡什麼的,白硯真是計較不起,身為藝人,他從入行的第一天起就生活在各種濾鏡之下。混成一線,被旁人貼標簽就是他的日常。

目前,他比較亮眼的標簽是冰山美男,說起來挺不要臉。可不要臉也沒轍。人家想聽的他說不出來,他一開口又沒幾個人有能耐消化。當一座安靜的冰山,這路線太適合他。

於是決意息影也不算他不講情麵,白硯在娛樂圈混了七年,做人靠演,演戲耗命,他這七載光陰,真是數著秒熬過去的。

這種厭煩感最近突然爆發,並且一發不可收拾,他第一次認真地把息影提上日程。

誰知他還沒把想法說給任何人聽,陳老先生的英靈就到夢裡來造訪他了。

這是2015年的9月,白硯孤身一人、毫無掛礙。跟翔悅的經紀約剩下8個月就終結,兩個代言,其中一個下月到期。真是很適合籌劃退圈的時機。

時值夏秋之交,每年夏末秋初,白硯心情總是格外不美妙。

遊艇上硬拗出的夢幻之夜也好,白硯不甚美妙的夢也罷,在新一天的陽光恩澤大地時,全如夜露一般杳無蹤影。

翌日是個好天氣,也是翔悅十二周年誕辰。

翔悅也曾有過輝煌。後來陳老先生駕鶴仙去,小老板陳小斐當家,公司從此江河日下,幾乎投資的每部戲都撲街。

小老板先是氣走了副總,接著,公司藝人紛紛出走,到如今,有點名氣的,除去白硯就隻剩下仇安平,其他都是十八線以外。

小老板的日常就是跟十八線們打成一片。

真是,怎麼看怎麼像個草台班子……

不管作何打算,周年慶典,白硯還是要去的。

他進門時,亟待回爐再造的小老板又在跟一群小透明呈好哥們樣兒地紮堆。

白硯出現,會場一秒安靜,本來校園運動會一樣活潑的氣氛頓時肅穆得堪比葬禮。

小老板乖乖跟著白硯到一邊,絮絮叨叨說仇安平又欺負了某新人小花,“……就是這樣,我去探班,仇安平當著我的麵罵她是廢物。”

白硯自然憋不出什麼好聲氣,“我去跟他打一架?”

小老板關注點還在那位新人小花身上,“我隻是求你帶她,前些日子她爭上了《國色》裡的一個女配角,跟你同一個劇組,你教教她。”

白硯更煩躁了。《國色》的男主角確實早就定給了他,他口頭接了,隻是還沒簽合同。前幾個月他覺得他能演,可現在他累,而且是入不了戲的那種累。

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可幸好,他很不喜歡這部戲新加入投資人劉總,大家都知道。

他瞟小老板一眼,“那戲我上不上還不一定。”

小老板說:“不用在意劉總,他被揍出局了。”

白硯:“……?”

小老板幸災樂禍:“他兒子跟一公子哥鬨事,他去出頭,人家把他一塊兒給揍了。”

白硯:“……?”

小老板說:“本來隻是鬥毆,後來好像又牽出些什麼事兒,總之,他現在正被人查,據說已經被限製出境。”

這麼嚴重?

白硯與世隔絕地宅了幾天,自然還不知揍人的就是他的前任,“還有呢?”

小老板搖頭:“沒了。”還越說越樂,“也不知道那為民除害的公子哥是哪家的……”

白硯冷冷地說:“你誤會仇安平了。”

人家那廢物兩個字說的是新人?那是在罵你這老板。

劉總也是一方大佬,這種角色落難分明是上邊有人要收拾他。公子哥鬨事最多是個引子。為民除害?這覺悟,小老板簡直是廢物本人。

白硯不負美男之名,一雙鳳眼眼角微挑漂亮得很華麗。氣質冷,但濃眉斜飛,鼻梁高挺,又冷得很肉yu。很多時候真不用他說什麼,隻一個不屑的眼神,那種被主流審美巔峰唾棄的感受就夠人難受了。

所以,他麵色如霜,小老板很知趣地閉緊了嘴巴。

音樂起,司儀亮嗓,典禮開場。

白硯跟小老板一起上台,老板目光飄忽很有傀儡樣,白硯坦然接受眾人眼神膜拜活像個攝政王。

如今的翔悅是個草台班子,白硯就是這草台班子裡唯一的金鳳凰。

打算退隱山林的金鳳凰睥睨台下的小蝦小蟹,暗地裡嫌棄: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既然接受了膜拜,怎麼也得乾點正事。

酒會後,白硯讓經紀人聯係《國色》片方,詢問簽合同的時間。

執行製作人很高興地表示次日就能簽約。

到這兒白硯出演《國色》就算是定下了?

……這隻是一般情況。

這天的現實是,之後的劇情就如瘋狗一般狂奔:

半個小時後,片方突然來電,說事情有變。

“劉總退出後,新摻進來的投資人是文珠國際,文珠想用仇安平,聽說還是仇安平自己爭取的。不是,你們同一個公司,怎麼自己截自己的胡?”

而後,搶角的仇安平自己找到白硯麵前嘚瑟。

“這次我贏了,一哥,你也有被人退貨的時候?”

白硯乾脆沒說話。

人家寧可使手段都要替他勞心勞力,這口氣他可以忍一忍。

結果,又是半小時後。

導演又來電話:“白硯,剛才隻是個誤會,文珠國際的人剛找我澄清,他們壓根看不上仇安平,就是想用你,想約你和陳總晚上見個麵。”

這下白硯真的怒了。

一個角色,一日三變。老板團混進了神經病?

可看在導演跟他有些交情的份上,他還是應下了晚上的飯局,隻是沒帶小老板。

他進門,房間除了導演還有張年輕的麵孔。

這麵孔挺熟。

導演輕咳一聲,“介紹一下,這就是文珠國際的裴摯先生,你們聊,我有事先走了。”

裴摯胳膊彎搭著椅背,腳腕沒正形地蹺到另一條腿膝蓋上,吊二當啷地衝他笑:“來了?坐。”

白硯還是什麼不明白?

一看見裴摯,這一整天所有現實魔幻的見聞全都說得通了。

果然,他還沒坐穩,裴摯又衝裡間叫喚,“出來吧。”

仇安平磨磨蹭蹭地出來了。

裴摯摸出一支煙,在手背磕了兩下,對白硯說:“這家夥昨兒摸到我麵前撬你的角兒,我耍了他一遭還不解氣,你說怎麼弄他合適?”

白硯頓時火冒三丈。恨不得現在就回家閉門謝客,讓這幫混賬玩意兒自己到一邊涼快去。

可弄垮仇安平,誰替他給草台班子賣命?

他下半輩子每天都跟死去的老板在夢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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