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的白月光(2 / 2)

比如眼睛男,出生在農村,十餘載寒窗苦讀,為了出人頭地,畢業後考上了公務YUAN,卻因為沒有人脈,被分到所謂的清水衙門,除了個本市戶口,再沒什麼可拿出來說的。眼鏡男在他那樣的工作環境中根本不可能得到公平,好事輪不著他,背鍋就有他的份。

原作中關於他背景的敘述,以及人物在不平境遇中的扭曲,整個看起來十分致鬱。現在,全被藏在笑聲之後。

眼鏡男的全部背景,被編輯濃縮成一句令人啼笑皆非的口頭禪:為了我兒子能銜金湯匙出生。

總之,五個人物,每人都有自己的扭曲和辛酸。

他們就是最真實的、生活在觀眾身邊的人,應該被關注。可把故事說得太悲苦,至少年輕觀眾很難看下去,所以隻能把所有悲苦隱在插科打諢中。

第一場戲的拍攝,白硯很滿意,不隻因為幾位主角的演技,還因為演員們對角色的態度。

不管角色本身的作為多麼諷刺,這天,沒有一個演員在任何一個細節上表現出不認可,這才符合他們的初衷。

把角色看成有血有肉的人,用人的眼光看人,用充滿人文關懷眼光的看角色。

這也是演員該有的操守。

看完回放,白硯問小老板:“你覺得怎麼樣?”

小老板點頭,“果然比我以前的戲好。”

說著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小老板摸摸頭,“我前幾部戲,看完第一集,自己都不願意看第二集。”

裴摯抱臂站在一邊,嗬地笑了聲,所以那些戲,小廢物到底是怎麼說服自己拍下去的呢?

劇組一開張,拍攝就得快馬加鞭地進行,白硯忙著當監工,心裡到底還是惦記著東曉的事。

上次從南亞回國,白硯能看出來,東曉再怎麼裝作沒事,跟他說話時眼色總是閃躲,而且好像隻對他這樣。

回城後,他給東曉打過一個電話,他詢問境況,東曉隻匆匆說了兩句就找托詞掛電話。

白硯再次確認,那不是他的錯覺,東曉是認真地排斥他。

在人際關係上,白硯真不是個多主動的人,所以即使知道自己必須關注舊友,再想著聯係東曉時,心裡到底還是生出了幾分猶豫。終究怕自己反複觸動東曉心裡的陰影。

幸虧他有裴摯。

不用他說,裴摯隔天就給宋憬聞一個電話,當然,也是衝著東曉去的。

深夜,劇組收工。

回家路上,裴摯向他彙報這兩天的情況。

“東曉想要重新返校讀書,這些天正在家裡準備,他在宋憬聞那,還每天堅持跟家裡阿姨一塊做家務,真像什麼事都沒有似的。宋憬聞時常請自己表妹上門做客,哦,他那表妹就是個心理醫生,說東曉本人看著隨和,事實上挺抵觸跟人深層次交流。”

白硯立刻問:“返校讀書?他想學什麼?”

裴摯說:“還是表演。”

白硯好半天說不出話。

當年遭遇不測,東曉大學課程就這麼耽擱了,這一耽擱就是七年。

這七年,東曉的社會經曆是零,個人際遇則是負數。今年,東曉二十九歲,人生得從負數開始。

艸他娘的段墨初。

可這七年過去,白硯成了影帝。

身為影帝的白硯不知道自己做點什麼才合適,他得確認自己的所作所為對東曉真的有用,而不能是為了讓自己好過。

沒等他思考出結果,東曉出事了。

次日上午,十點,他正跟演員說戲,裴摯拿著手機急吼吼地衝到他身邊,湊到他耳朵旁,小聲說:“東曉不見了,宋憬聞找你。”

白硯一時大驚,頓時丟下演員,跟著裴摯快步走到一邊,從裴摯手裡接過電話,“宋先生?”

宋憬聞的聲音聽起來很焦慮,“東曉今天跟你聯係過沒有?”

白硯心焦似焚,“沒有,他怎麼會不見呢?”

宋憬聞得找人,非常著急,所以東曉再次失蹤的始末隻能由裴摯轉述。

裴摯說:“今早宋憬聞出門後,東曉趁家裡人不注意,自己出去了。他真是偷偷摸摸地走的,連電話都沒帶。為了方便他日常出行,宋憬聞特意安排了人手在家待命、隨時準備隨行陪護他,可這些人都被東曉支開了。”

陪護不同於看管。所以東曉真要是有心把人支開,也不難辦到。東曉有過被囚禁的遭遇,宋憬聞總不能再次用圈養的手段對待他。

白硯眼皮一陣亂跳,“他失蹤多久了?”

裴摯說:“還沒到半個鐘頭,你彆急,時間還不算長,他應該走不遠。”

東曉果然沒走遠。

三分鐘後,宋憬聞的人找裴摯報平安:“裴少,我們已經找到東曉了,宋先生讓我替他跟您說一聲。”

宋憬聞讓手下向他交待,裴摯品出些不尋常。

他問:“你們那邊挺亂?所以宋憬聞連打個電話的功夫都沒有?”

男人猶豫片刻,說:“那位情況不太好,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把自己蜷成一團,藏在彆墅旁邊的龍柏從裡。他像是連人都認不清了,看見我們居然挺害怕。宋先生把他抱出來,他身子抖個不停,還衝著宋先生邊哭邊嘀咕,說他想試試自己出門,可居然辦不到了。”

害怕。

是的,害怕。

當年一次很正常的單獨外出,竟然換來七年煉獄,東曉的恐懼完全在情理當中。

那麼,東曉這次短暫“出走”的意圖就好解了。他佯裝無事的同時一直在自救,一直試圖克服恐懼,隻是,最後的結果是崩潰。

白硯閉上眼睛,用手捂住額頭,沉默了許久。這可怎麼辦才好?

可令人意外的是,這次崩潰竟然成了新的契機。

東曉不太好,白硯徹底坐不住了,立刻向劇組請假,訂最早的機票,轉身就帶著裴摯一塊兒奔赴在去那座城市的路上。

飛機落地,他電話剛開機,鈴聲響了,是宋憬聞。

宋憬聞跟他簡單陳述東曉眼下的狀況,“他現在已經承認自己出了問題,也願意接受治療。”

白硯終於鬆了一口氣,“這就好。”

接著,宋憬聞才道明來意,“他想明天去見見你,可他現在身體狀況也非常不好。你跟裴摯能過來一趟嗎?”

當然能,他們都已經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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