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寒假,程薇時每周都在上孟琢文給自己報的網繪課。
這一期專門講透視,程薇時覺得很適合自己這種沒有基礎的人。畢竟畫的多了才發現,最重要的還是這些起形定點的基本功。不然技巧再多,刻畫再豐富,形不對,還是怎麼看怎麼怪。
從一開始的小房子畫到大房子,再進階到人體、人和環境,程薇時自覺進步神速,高興的抱著孟琢文連"啾"了好幾下。
她每天都在畫畫,一直到上了返校的飛機也是。
孟琢文和她一起去京市,坐在她身邊,看見她剛坐下就打開平板畫畫,半個眼神都沒有給自己,有些吃味:“給你那位朋友的?”
謝璿兒最近又找她約稿了。
程薇時右手勾線,左手懸空在屏幕上方,不斷雙擊撤回勾壞的線,半晌才分出神來瞄了他一眼,神神秘秘地笑:“我不告訴你。”
她畫了半天,肩膀有些累。飛機也遇到了氣流的顛簸,於是她把平板收起來,打了個哈欠。
旁邊伸過來一隻手,遞給她一個蒸汽眼罩。
多貼心呐。她眉眼彎彎,仔細一看,還是她喜歡的玫瑰味。
一直到把她送回學校之後,孟琢文才收到幾條消息,發在他們一家人的小群裡。
是她給一家四口定製的卡通頭像,畫的自然是比之前給他畫的那個更加精致好看。
他笑了,連忙換上新頭像,又放大看了幾張圖片,這才發現隻有自己和她的頭像上有薄荷葉的裝飾,還有臉上對稱的玩偶小貼紙。
她的頭像衣服是黃色的娃娃領,戴著一條項鏈。他則穿著那件大衣,捧著一束花。
*
開學後,程薇時畫畫沒有那麼頻繁了,但還是有空就畫。
這天,宿舍裡隻有她和薑羚兩個人。薑羚路過她,看了一眼她手下的畫,良久後語氣複雜的誇她:“這是你畫的?畫的真好。”
她頓了一下在選區的手:“謝謝。”
薑羚本想走回自己的位子,但腳步難以挪動。
她想著自己上學期做的那些事,從一開始自作聰明的扮演窮人,到最後為了找存在感秀大牌,還有莫名其妙對程薇時脫口而出的勸說的話語。
但對方偏偏什麼都沒有做。歧視冷落沒有,搬弄是非沒有,趨炎附勢也沒有。
她上學期剛結束時,曾經魔怔了般每天窺屏程薇時的各種社交軟件。看她一如既往的愛買那些自己瞧不上的包包,看她記錄著自己畫畫的進步,看她曬和謝璿兒的遊戲截圖,看她和她那個哥哥到處玩的照片。
薑羚想,或許自己從一開始見麵就對程薇時產生了誤解和偏見。
她是喜歡包,喜歡臭美,追求物質,但那隻是她自己的愛好,不會影響甚至拉踩或攀附彆人。
她這個假期還想了很多,很多。她覺得自己那樣演獨角戲,特彆沒意思。
薑羚臉上燒紅,還是斟酌著開口:“上學期,我說了一些不好的話,對不起。”
程薇時不解地看向她,眼神訝異。
【這個女主還可以嘛,來道歉了。】係統百感交集,【你說她會不會也是被劇情影響了,本身沒那麼多事兒的?】
“什麼事兒?”程薇時問係統。
她是真的忘了。她現在每天就想著畫畫,戀愛,和謝璿兒聯機玩闖關遊戲。
【就是她勸你和富二代在一起,什麼提升你生活質量階層那些話。】係統無語,【還有你不知道的,她在背後和她閨蜜猜忌你那些話。】
無非是覺得她會是個買包裝闊、靠美色貼上富二代圈的拜金女。
程薇時眨了幾下眼睛,看著薑羚難堪的神色,心中平靜無波。
她忽然笑了:“你不說我都忘了。”
薑羚也不好意思地笑,鬆了口氣。
程薇時看著她身上簡約卻不複簡樸發舊的衣服,突然又說:“對了,你這學期不打算藏富啦?大小姐。”
薑羚愣住,下意識道:“你怎麼知道?”
知道她之前藏富的事情。
自己明明......
哦,對了。上學期最後心態失衡,覺得事情不應該是那樣子發展;再加上宿舍裡其他兩人總說程薇時家境好長相佳,她鬼使神差就故意把各種奢侈品暗戳戳秀出來。
程薇時笑,這孩子還真是天真:“咱們學校的宿舍條件和教學環境都很好,在同水平的大學裡算是各項費用最貴的。
你也沒有申請貧困生,說明完全負擔得起這些。
再說,我知道有個同學,申請了助學金的,人家家境不太好,但也不會像你這樣,用壞了的箱子、有裂痕的水杯、摔得屏幕粉碎的老版手機,一個月穿同一套衣服,還有看上去又臟又舊的破鞋子、爛襪子,等等。”
還有一些細節,比如薑羚一看就精心護理過的頭發,細膩有光澤的皮膚,常年練鋼琴的手指。就算沒有係統和記憶,一個細心一點的人也會立馬發現端倪。
薑羚扮演窮人,更像是她刻板印象裡的窮人:臟、舊、破。但程薇時說的那個真正貧寒的同學,不說衣物嶄新,但起碼沒有破洞,每次看過去都是整整潔潔,乾乾淨淨。
薑羚羞得臉更紅了,擠出一個“原來如此”的笑容,走回自己座位。
係統說:【我剛剛發現,其實薑羚這樣裝窮,還有她家裡人的意思。】
程薇時繼續在平板上選區勾畫,隨意聽著。
【她有個家人之前太高調,經常請客、送人很貴的禮物,對外人毫不遮掩自己家裡有錢,又好麵子,於是一堆人湧上來當她所謂的"朋友",借了不少錢,沒一個還的。】
【她後來的老公,也是個鳳凰男,貪她財產,貪她戶口,這兩年還在打官司離婚。
所以薑羚上大學前,她家裡人都向她灌輸,不要隨意和人交朋友,對誰都要防著。最好裝窮人,還說這樣也可以維持彆人的自尊心。】
“如果自尊心要靠彆人裝窮才能維持,那也不是多麼自尊。”程薇時聽完,淡淡道。
她並不想對薑羚這種做法過多評判,橫豎和她沒有關係。
和她不相乾的東西,她一向不會放在心上。
她的心很小,裝不了太多人、太多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