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攏火,點了根煙。
微風陣陣,男人長身而立,身姿高挑而挺拔,他單手插兜,右手的兩指上夾著一根細長的煙。
煙與玫瑰,本應該是好矛盾的一種存在。
阿姨來喊他們吃飯的時候,路靈的畫也畫好了,裴溪聞一連抽了兩根煙,身上沾了些煙味,他在遠處散了散味才走過來。
“畫好了?”被煙拂過的嗓子有些沙啞。
路靈點點頭,把畫紙拿下來,遞給裴溪聞。
裴溪聞接過,垂眸,一愣。
畫中,是一大片燦爛陽光下的玫瑰花海,而花海裡麵,站著一個正在抽煙的男人。
“怎麼畫我了?”裴溪聞笑問。
路靈坐在凳子上,兩手撐著凳子邊緣,她歪了歪頭,“送你的禮物,希望你開心。”
裴溪聞抬眼,看向她。
路靈伸出手,指尖輕輕撫了撫他的眉心。
她彎唇,“你皺眉的樣子不太好看。”
裴溪聞大概是愣了會兒,心裡有些震動,像是驚訝於路靈是這麼會看透人心,連那隱藏的情緒都能被她一眼看穿。
“好,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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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靈的過敏症狀完全好了後,已經可以正常出門,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裴溪聞對路靈的偏愛有多深,所以大家知道,至少在虞鎮,路靈這姑娘他們都好好供著。
這可是皇帝心頭的一塊寶。
這一天,幾個虞鎮的朋友設宴邀請裴溪聞和莫青含去吃飯,裴溪聞自然是帶上了路靈,等到了包間,莫青含意外發現了個熟人。
“喲,你也在啊,你倆咋認識的呀!”
莫青含對話的是一個女人,利落的齊肩短發,妝容精致,嘴上塗著紅棕色口紅,配上一身黑白色的西裝裙,很像是影視劇裡氣場十足的職場女主。
喬祺唇一彎,熟稔地與莫青含寒暄:“怎麼,隻準你認識的人多,我就不行了?”
莫青含拉開椅子坐下,“哪有啊,早知道你在虞鎮,咱們就可以約著喝一杯了呀。”
喬祺看向在莫青含後麵進來的裴溪聞,揮了下手,“hello。”
裴溪聞對她倒沒有莫青含那麼熱情,隻抬了下下巴,“巧。”
打了個不算招呼的招呼。
不過喬祺也不怎麼在意,隻是收回視線的時候在路靈身上停了停,很快又轉頭和莫青含去寒暄了。
裴溪聞領著路靈坐下,與從前的習慣一樣給她倒了杯茶,又試了試水溫才推到她手邊,嘴上還要提醒一句小心燙。
其他人見怪不怪,喬祺卻不自覺多看了幾眼,笑著調侃,“裴溪聞你丫的現在還挺體貼啊。”
裴溪聞抬眸瞧她一眼,笑了下,沒說話。
一旁的莫青含這時搭腔,開著玩笑似的,“怎麼,你羨慕啊?羨慕人裴爺體貼的也不是你。”
喬祺打他一拳,“你要死啊!儘揭我傷疤。”
路靈在一旁默不作聲地聽著,猜測這個喬祺和裴溪聞應該是有點關係的。
路靈看了眼裴溪聞的神色,倒是沒看出來什麼。
“怎麼?”裴溪聞察覺到她的注視。
路靈夾起一筷子魚肉,搖頭,“沒什麼。”
“慢點吃,小心魚刺。”
放在桌上的電話忽然響起,裴溪聞看了眼,是千聞裡的人打來的,想必是有什麼工作上的要緊事。
裴溪聞拍了下路靈的後背,“你先吃,我出去接個電話。”說完,他接起電話起身出了包間。
裴溪聞走了,路靈感覺到喬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愈發的明目張膽。
果然沒過多久,喬祺和路靈說話了。
“妹妹,你是裴溪聞女朋友呀?”
路靈抬起頭,一雙清澈透亮的眼動了動,“是。”
喬祺單手托著下巴,笑得風情無限,“嘖,他現在喜歡這種類型的啊。”說著,她上下打量了路靈幾眼,“這麼乾淨,他玩得起啊?”
路靈臉色一僵。
莫青含在一旁咳嗽了聲,示意她適可而止。
喬祺今晚喝了點酒,現在酒意上了頭,有什麼想說的話也都沒經過大腦說了出來。
“這怕是大魚大肉吃慣了,想吃點清新時蔬吧哈哈哈哈……哎妹妹,你怎麼認識的裴溪聞,是不是他勾搭你的?你說你跟誰不好非得跟著他,他可是個披著羊皮的狼,你小心彆被他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不過也不是我說,嘖,莫青含你他媽懟我乾什麼,我跟人妹妹聊天呢有你什麼事兒……妹妹,你呢,還是太素了點,裴溪聞這孫子喜歡花樣多的,你這樣我感覺,應該沒多少花樣吧哈哈哈哈哈!”
路靈看著她,反駁的話一句都說不出口,臉被說得通紅,眼裡也泛起了一層薄霧。
莫青含見路靈都要哭了,伸手拉了下喬祺,“你行了你,瞎說什麼啊。”
“我瞎說?你才瞎吧,裴溪聞什麼德行你比我清楚,哎,我說你們怎麼不勸勸人家妹妹呢,到時候被甩了……”
“喬祺。”
一聲低沉慍怒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包間內的人齊齊看去,裴溪聞站在那,臉色陰沉,已然是不悅的模樣。
莫青含心裡一個咯噔,心想完了。
喬祺見著裴溪聞,也是愣了愣,她舔了下唇,看著裴溪聞徑直進屋,拉起座位上那個低著頭的女孩。
裴溪聞把路靈拉到自己身後,俯身拿起椅背上搭著的衣服,他看向喬祺,語氣很冷:“幾年不見,年紀長了,毛病也跟著一起長了。”
喬祺臉色一白。
裴溪聞輕攬過路靈的肩,輕飄飄留下一句:“菜不太合胃口,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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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裴溪聞帶著路靈走到車邊,他回過身,低頭去看她。
路靈卻一直垂著腦袋,用頭發遮住自己的臉,讓他看不清她的神情。
裴溪聞把外套往車裡一丟,索性捧起路靈的臉。
這一看,小姑娘的眼睛紅通通的,裡頭蓄滿淚水,在接觸到他視線的這一刻,淚珠子斷了線地一顆顆往下掉。
裴溪聞心疼,將她一把摟進懷裡。
“抱歉,是我的錯。”他輕撫她的後背,“喬祺這人喝了酒什麼瞎話都說,你彆往心裡去。”
路靈靠在他胸口,這一安慰反而哭得更大聲了,人都跟著抖動了起來。
她抽抽噎噎的,一句話都說不連貫,“她怎麼,她怎麼講話能那麼難聽……我又,又不認識她,她乾嘛這麼說我……她好討厭……”
裴溪聞再一次在路靈的眼淚下投了降,他低下頭,去尋她的唇,吻住了她沾了淚水的唇角,品嘗到那點鹹澀的味道。
心頭一軟,低哄著:“不喜歡的人,以後都不會讓你見到了。阿靈乖,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