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延登聞言,點頭道:“景會說得不錯,這壇子酒,還是老夫初來南直隸之時,從徐家淘換來的,據說是當年少湖公(徐階)的珍藏。”
畢自嚴聽到徐階的名字,麵上沒有絲毫的反應,依舊是滿臉含笑,但卻是沒有接話的意思。
一旁的張樸見狀,再次舉起酒杯。
“景會一路從京城而來,今日就是昔日同僚為你接風,咱們再飲一杯。”
張延登、劉廷元兩人也都舉起了各自的酒杯。
又是一杯酒入腹,劉廷元對畢自嚴問道:“景會,北方現在應該已經下雪了吧?”
提起這個,畢自嚴臉上的笑意逐漸的斂去?,語氣有些沉重道:“和南方相比,北方這兩年的冬天,是越來越冷了。”
“不過,好在糧食儲備的糧食還算是充足,?江北各地工坊也都在全力生產,百姓們倒是不缺糧食和衣物,朝廷又一連免了山陝、魯豫數年的賦稅,不然……”
張延登對著孝陵方向拱手道:“聖天子在位,體恤百姓,此乃萬民之福。”
“張總憲說的不錯。”
張樸點頭讚同道。
彆管心裡怎麼想的,麵上的場麵話還是要有的。
張延登看了眼張樸,後者再次開口道:“景會,你此次南下,帶了不少人?”
畢自嚴心道:“來了。”
臉上掛笑道:“不瞞部堂,下官此次南下,在江北各地抽調了兩千餘人。”
“隻是運河河麵結冰,這一路消耗的時間有些多了。”
劉廷元點頭道:“我大明主要就是靠運河,才能聯通南北,運河一旦堵塞,或者是出了什麼問題,南方的漕糧和賦稅,不能運抵京城,可是會影響江山社稷的。”
畢自嚴卻是搖頭道:“劉部堂此言差矣,眼下大明南北三支水師,不說福建水師,就是登萊和寧波兩支水師,也完全可以保證南北連通。”
“就算是漕運真的出了什麼問題,南方的糧食,也可以經海運運到北方,北方的精兵良將,也可以乘船南下,抵達沿海任何地方。”
“陛下這次不就是乘登萊水師的艦船,從奴兒乾都司,到達淮安嗎?”
兩人的對話,看似隻是在討論漕運的重要性。
但卻都話裡有話。
劉廷元想說的是,江南對大明的重要性,隱晦的希望,畢自嚴不要在南京動作太大,要適可而止。
而畢自嚴呢?
也是當場就反駁了劉廷元的話。
就算是沒有漕運,那大明也還有海運。
該交給朝廷的糧食和稅銀,一分都不能少,不然朝廷的軍隊就會南下,哪裡作亂,大軍就會抵達哪裡。
你也不要不相信,陛下這次南下,就是帶著大軍,乘船而來。
隨著兩人的對話,剛才還一片和煦的雅間內,氣氛頓時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不過,兩人都是讀書人,誰也沒有選擇撕破麵皮。
張樸見狀,趕緊出言轉圜道:“二位說得都不錯,不過老夫倒是以為,海運和漕運相輔相成,才最是穩妥。”
畢自嚴舉起酒杯,對張樸道:“此乃老成謀國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