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龍這邊,回到了租住的蘇聯樓。
已經晚上九點了。
看到門板還開著一塊,裡麵亮著昏黃的小燈泡。
聽見裡麵有說話聲,柳龍沒著急進去,聽了一會。
劉亞琴在裡麵穿著短褲短褂,正在圍著磨,拉著磨磨豆腐。
旁邊似乎有個說媒的大姨,坐在椅子上,在嘰嘰喳喳和劉亞琴說話:“亞琴,不是我說你,那個趙世昌其實方方麵麵都挺不錯的。他說他願意花錢,八抬大轎娶你過門……你還是個寡婦,你想想看,他是皇協軍的翻譯,吃皇糧的。”
“等你過了門,也不用辛辛苦苦,做這磨豆腐拋頭露臉賣豆腐的活計了……”
“王嬸子,是趙世昌那狗東西,花了錢讓你來給我說媒的吧?”
劉亞琴拿起破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瞪了瞪柳葉眉,往地上啐了一口:“呸!我劉亞琴是需要個男人,誰都行,就是狗漢奸不行!”
劉亞琴眼圈一紅,抹了抹眼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男人怎麼死的。十年前,我們倆成婚三天,他就接到命令上戰場了,他是國軍軍人,打日本人死的!我怎麼可能嫁給殺夫的鬼子狗?!”
“你和趙世昌那狗日的說清楚,他要再敢來,我一頭就撞死在這磨盤上!”
劉亞琴一邊用掃帚掃著磨盤上的豆子,俏臉上掛著眼淚,發狠似的說道。
“這……”媒婆語塞,歎了口氣,瞎聊兩句離開了。
柳龍心說,怪不得劉亞琴當時租房的時候,一聽他是日偽警察廳的。
就表現的反感。
原來她男人是國民軍的,打日本人犧牲的。
也怪不得他的上線吳麗華說劉亞琴,很可憐,租這個房子算是照顧她了。
結婚三天,男人就上了戰場,再也沒有回來過……
雖然是不同陣營,但都是打鬼子。
是條漢子。
劉亞琴也算是烈士遺孀了。
柳龍想了想,開車到附近沒有關門的洋行,買了點東西。
又背著手進了門。
劉亞琴坐在椅子上,眼神愣愣的,看著石磨俏目發呆,可能還在想她男人的事。
柳龍笑了笑:“還在忙呢?”
劉亞琴連忙起身,擦了擦眼淚,勉強笑道:“弄完了,準備收拾收拾睡了,柳科長才下班?吃飯了沒有?我給您下碗麵吧?”
“不用了,今天單位加班,在單位吃過了。”
柳龍笑眯眯的從背後伸出手,把一個東西送給了劉亞琴:“我……我剛路過洋行。想著你之前那雙都破了洞,襪子和領帶一樣,是女人的門麵,給你買了雙新的。”
劉亞琴看著柳龍手裡新的包裝好的絲襪,臉紅了紅:“這怎麼好意思……襪子也讓您買?”
“嗨,順手的事。”柳龍笑了笑:“不早了,那我就回去休息了?”
“好,柳科長,謝謝您。”劉亞琴看著柳龍背影,喊了聲。
“得了,明早給我留碗熱豆腐腦啊!”
柳龍頭也不回,踩著木樓梯,擺了擺手。
劉亞琴摸索著手裡的絲襪,紅了紅臉,這柳科長倒是細心,她省吃儉用的,以前的絲襪洗了穿穿了洗,都脫絲了,今年夏天也沒舍得添置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