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得突然一聲炸響,之間開封府尹手中驚堂木種種落下,高聲喝道:“堂下何人?”
夫人直接被嚇得一個機靈,雙腿一軟,不自禁便跪了下去:“青……青天大老爺!民婦姓李,名梅花,夫家姓蔡,拜見青天大老爺!”聲音顫顫巍巍,好似一朵狂風中搖搖欲墜的小白花。
開封府尹一拍長案,微微眯著眼,問道:“蔡李氏,你是何方人士?家中還有何人?擊鼓鳴冤所為何事?”
大周沒有所謂的擊鼓鳴冤,便要先打二十殺威棒一說。
蔡李氏道:“回青天大老爺,小婦人乃是汴京城外高家莊人士,家中還有一個婆婆,丈夫和一個兄長,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小婦人此番擊鼓,乃是有天大的冤情,求青天大老爺替民婦做主呀!”
開封府尹道:“你且將你的冤情細細道來!”
蔡李氏道:“此事還要從六年前說起,那時小婦人還未曾嫁到如今的夫家家中,小婦人和父母姐姐,還有一個弟弟住在高家莊邊上的李家村,那時小婦人的父母尚在,家中也有幾畝薄田,日子雖然過得艱苦,卻也安樂!
後來弟弟逐漸長大了,爹娘想給弟弟相看人家,替咱們李家傳宗接代,可因家中貧困,四近無人肯將女兒嫁至我家,爹娘為此愁的頭發都白了!
有一次,小故人和姐姐去河邊浣衣,恰巧遇上了一位出城遊玩貴人,那貴人見小婦人的姐姐容貌清麗脫俗,便生了心思,著人去打探我家的情況,知道爹娘正為弟弟的親事發愁。
那位貴人便差人去了我家,願出良田十畝,紋銀三十兩納我家姐姐為妾,起先爹娘還有些猶豫,畢竟為人妾室,與賣身為仆無異,我家雖然窮困,可爹娘對我們幾個姐弟卻都異常疼愛,如何舍得親手將大姐姐推入火坑。
可後來那位貴人差來的人又說了,原納我家姐姐為良妾,在官府登記在冊,不是尋常的妾室通房,雖然地位低了些,但終究算是半個主子!
大姐姐也知道家中的情況,為了爹娘,為了弟弟,大姐姐便和爹娘說願去那貴人府上為妾,可不曾想,這一去,便是天人永隔,若非大姐姐身邊的貼身女使貌似告訴了妾身此事,妾身至今仍不知大姐姐已然被人謀害了!”
說著,蔡李氏便衝著開封府尹連連磕頭道:“求青天大老爺為民婦做主!為民婦的大姐姐伸冤呀!”
開封府尹眉頭微蹙,問道:“蔡李氏,你說你大姐姐是官府在冊的良妾?可否屬實?”
蔡李氏忙道:“屬實,屬實,當時是小婦人的爹爹隨著康家的管事兒一起去的衙門!”
開封府尹道:“康家?哪個康家?”
蔡李氏道:“就是崇明街的康家!小婦人的姐姐,當初便是給康家大老爺做妾的!”
開封府尹卻有些疑惑,問道:“方才你也說了,你爹娘對你們姐弟幾人都異常疼愛,既是給你姐姐伸冤,為何不是你爹娘來擊鼓鳴冤,而讓你一個婦人來此?”
蔡李氏道:“青天大老爺明鑒,非是小婦人的爹娘不願意來,實在是路途遙遠,爹娘的年紀大了,受不住路途勞頓的顛簸,無法前來!”
“旅途顛簸?”開封府尹越發疑惑:“李家莊距離汴京城不足二十裡,瞧你的年齡不過二三十歲歲,你爹娘頂多也就是四五十歲,區區二十裡路,算不上路途遙遠吧!何況你不是還有一個弟弟嗎?”
蔡李氏卻道:“青天大老爺明鑒,小婦人的爹娘還有弟弟一家在兩月之前,便被康家的管事送離了汴京,說是康家老爺將康家在南邊的一個莊子賞給了大姐姐,大姐姐手底下又沒有什麼當用的人,便讓小婦人的爹娘和弟弟一家去幫著大姐姐打理。
原本爹娘是想讓小婦人一家跟著去的,可小婦人公公前些日子不小心受了風寒,大夫說了須得好好調養,受不得風寒,便耽誤了下來,原本小婦人和相公商量著等公公的病好了,天氣暖和一些之後,我們一家再啟程南下,和爹娘他們一道去南方爹娘弟弟他們會合的!
可三日之前,小婦人隨著相公入城替公公買藥,在大街上碰巧遇到了以前大姐姐身邊的貼身女使小環,小婦人本想問問小環大姐姐的近況的。
可不曾想小環神色卻有些躲閃,小婦人察覺不對,便追問小環,後來小環將小婦人拉至無人的偏巷,將大姐姐在兩個月前就被她家大娘子康王氏藥死的事情告訴了小婦人!小婦人當時聽到這個消息,三魂丟了兩魂,七魄失了六魄。
小婦人當時本想去康家找他們理論的,可小婦人的相公卻攔住了小婦人,相公說康家勢大,咱們隻是普通的平頭百姓,一無顯赫的家世,二無大量的錢財,若是就這麼和康家對上,無異於拿著雞蛋去碰石頭,相公讓小婦人且先裝作不知,待回家之後再商議對策。
到家之後,小婦人連著好幾天晚上都睡不著覺,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是大姐姐的樣子,後來小婦人和相公商議,相公說開封府的大老爺是個肯為咱們百姓做主的青天大老爺,咱們將此事告訴大老爺,大老爺一定不會坐視不理。
然後小婦人便和相公商定,由相公南下去通知小婦人的爹娘和弟弟,小婦人則直接來開封府衙,擊鼓鳴冤,向青天大老爺述說冤屈,求青天大老爺給小婦人做主,還小婦人的大姐姐一個公道!”
蔡李氏聲淚俱下的衝著開封府尹一邊哭訴一邊磕頭,額頭和青色的地磚相撞,發出沉沉的悶響,原本就烏青一片的額頭,直接被磕破,猩紅的鮮血自蔡李氏的額頭淌下,模樣好不淒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