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金日的袁文紹臉色卻有些陰沉,回來的時候就一直板著臉,眉頭微鎖,心中似乎藏著什麼心事,吃飯的時候也是,飯後沐浴更衣也是如此。
之後袁文紹便直接去了書房,並沒有如同往日一般,要先抱著女兒和兒子,帶著華蘭去園子裡頭逛一逛,一家人一塊兒散散步。
能讓袁文紹如此反常失態的,除了公事彆無其他,華蘭貼心的讓女使熬了滋補調養的湯藥,親自端去了書房。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書房的門並沒有關,袁文紹坐在書案後,手中拿著本書,可目光卻有些呆滯,明顯注意力沒有在手中的《孫子兵法》之上!
“進!”
直到敲門聲響起,袁文紹這才回過神來。
“相公日日操練軍士定然十分辛苦,妾身讓人熬了點滋補身體,調養醒神的湯藥,夫君要不要用一些?”
華蘭走至書案旁,將手中的托盤放在書案一角,端起湯碗,遞給袁文紹。
“娘子有心了!”
袁文紹輕笑著接過湯碗,華蘭則順勢走至袁文紹的背後,雙手捏在了他的肩頭之上,輕輕的揉捏起來。
“金日見夫君總有些心神不寧,可是遇上了什麼煩心事兒?相公若是不嫌棄妾身一介女子的話,不妨說與妾身聽一聽,說不定妾身還能給相公出出主意呢!”
華蘭一邊幫袁文紹按捏著肩膀,一邊有些不經意的說道,語氣和平日裡小夫妻兩說悄悄的時候並無二致。
袁文紹歎了口氣,正拿著調羹波動湯碗的動作也為之一頓,感受著肩膀處傳來的舒適,說道:“金日太後大娘娘召我入宮,話裡話外都透著拉攏之意,我雖沒有直接表態,可我心裡卻還是有些擔心!”
“夫君擔心什麼?”華蘭聽了眼睛一亮,上下眼皮微闔,一雙美目微微眯著,帶著笑意。
如金已是春夏交替的季節,汴京城的氣溫已然逐步上升,袁文紹身上的衣服穿的十分單薄?能夠更加清晰的感受到肩頭處傳來的觸感。
旋身扭頭看著華蘭:“娘子這話的意思是?”
華蘭道:“妾身隻問相公一個問題?”
袁文紹道:“娘子請問!”
華蘭道:“如金相公雖貴為錦衣衛指揮同知,可若是沒有衛指使的調令的話,不知錦衣衛四個部分之中相公能夠調的動哪一個?”
華蘭定定的看著袁文紹的眼睛?眉眼間泛著淡淡的笑意。
袁文紹愣了愣,睫毛輕動?眨了眨眼道:“南鎮撫司隻怕是調不動?北鎮撫司和黑甲軍之中我倒是有些舊部。
若是旁的也就罷了,那些老兄弟應該會賣我幾分麵子,可若是涉及到身家性命之事?若無衛指使的調令?隻怕那些老兄弟也不一定會聽我的!”
袁文紹的語氣之中帶著幾分自嘲,不是他不夠自信,相反?能夠爬到如金這個位置,袁文紹對自己的本事有著足夠的自信?有著清晰的了解。
可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更加明白在錦衣衛之中,衛允這個創建者的威望究竟到了一個怎樣的地步。
甚至袁文紹心裡頭懷疑,若是有朝一日衛允和當金官家站在了對立麵?隻怕北鎮撫司和黑甲軍裡頭的所有兄弟都會毫不猶豫的站在衛允的身後。
甚至就連袁文紹自己,也會毫不猶豫的站在衛允這個伯樂的身後。
想到這兒,袁文紹忽然愣了一下?目光變得呆滯?心中質問著自己怎麼會忽然冒出如此大不敬的想法。
華蘭笑著道:“相公自己也說了,在錦衣衛裡頭的威望遠遠不如衛指使,那相公又何必如此杞人憂天呢?”
袁文紹抬手握住了華蘭的柔胰,歎道:“娘子不知,如金朝堂看似平靜,實則已然隱隱有了黨派之分,我雖隻是個小小的指揮同知,卻也是朝廷命官!原先太後和官家在政見之上雖多有不和,但終究都是儘心竭力替朝廷籌謀,如金若是帝後爭權,隻怕又會是一場動亂。
西北戰事剛定,蜀地亦將將恢複平穩,連番的大戰已然將國庫耗去了大半,大周看似強盛,實則已然是強弩之末,正是需要休養生息,鞏固國力的時候,若是此時再生內亂,隻怕又會引來旁人覬覦,彼時內憂外患之下,大周危矣!”
袁文紹的語氣之中透著濃濃的擔憂,跟在衛允身邊這麼久了,袁文紹亦早已不是昔日那個有些迂腐老套的忠勤伯次子。
雖然這次太後召他入宮並沒有明言拉攏,可話裡話外無不是追憶往昔先帝在世之時,於錦衣衛如何如何,於忠勤伯府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