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已入秋,也到了收獲的季節,俊疾山腳下的田地裡頭片片金黃,微風吹過,沉甸甸的金黃稻穗隨風而舞,如水浪般喜人。
縱橫交叉的阡陌之間,隨處可見來回奔走的孩童,領著飯食水壺,家中有一個算一個,不論男女都下了地,拿著鐮刀在炎炎烈日之下收割著田裡的稻穀。
衙門那邊早就下來了消息,近半個月都不會有雨,讓各家各戶都抓緊時間把田地裡頭已經熟透了的作物都收回去,趁著好天色趕緊都晾曬好了,免得半個月之後再出什麼岔子。
半個月的時間,收割,取穗,再加上晾曬,時間已經很充裕了。
穀物這東西可精貴著呢,自田裡收割上來以後,便不好再淋雨了,否則便極容易受潮發黴,若是太潮了的話,有些便是堆在穀倉裡頭也會發芽,便沒法吃了,隻能用來喂牲畜。
“周二哥,你家的稻子快收完了吧?”
田坎邊上一個穿著布衣帶著草帽,正挑著擔子在回趕的漢子被田裡正抓著一把稻穀摔打脫粒的漢子叫住了。
“還剩最後一壟,估摸著今兒個後晌就能收完!老三,你家的收的怎麼樣了?”
挑著擔子的周二哥稍稍放緩了一下腳步,兩筐滿當當,沉甸甸的稻穀將棗木做的扁擔都給壓完了,可周二哥的腰板卻依舊筆直,堆滿了汗珠的臉上滿是笑容。
這是豐收的喜悅。
“還剩河邊那兩壟,明兒個起個大早,也就差不多了!”
老三姓錢,和周二並不是同族,但卻是同村,平日裡關係不錯。
“明兒個便能收完?那時間倒也夠了!”周二哥笑著說道。
錢二的臉上也滿是笑容,雖然累得滿頭大汗,可豐收的喜悅卻怎麼也掩不住。
“那是,現在不比以前,書院的夫子先生們測算好了時辰,訂好了時間,咱們隻要在先生們定的期限內把地裡的稻子都收了曬了,也不用像以前那樣擔心變天下雨了。”
周二轉了個身,換了個肩膀跳著,腳步仍舊未停,說道:“好了,不和你說了,趁著現在日頭好,我的趕緊先把這兩筐穀子給曬了,進了倉才能心安呐!”
錢三很是知趣:“二哥說的是,二哥且快些去吧,莫要耽擱,待秋收忙完了,咱們在尋個時機吃酒。”
周二道:“成。”
說罷便邁著輕快的步子往穀場走去,肩上那沉甸甸的擔子好似鴻毛一般,沒有半點重量。
錢三也收回了心思,趕緊跑去又抱了一捆稻子,雙手抓著莖稈下部,用力的摔打在身前芳芳正正的大木桶側壁,然後一抖,稻穗上的穀粒便有大半脫落,堆在木桶裡頭。
男人們穿著短衫,各自抓著一捆稻子,狠狠的摔打在桶壁上,發出嘭嘭的悶響,再抖落無數穀粒,如是反複四五次,甚至於六七次,直至稻穗上的穀粒脫得乾乾淨淨了才會把手中的一把放到邊上,再去重新拿另外一把。
婦人們則帶著鬥笠,拿著鐮刀,彎腰躬著身子不斷的揮動鐮刀隔斷稻杆,年紀小乾不動的孩子便一個個都拎著個小籃子跟在婦人們身後,幫忙將那些散落的稻穗撿起來。
這樣的情形隨處可見。
各地的書院早已測算好了時辰,看好了天氣,保證秋收的這半個多月都不會降雨,使得百姓們免受天氣的影響,從而引發減產之類的問題。
這隻是書院帶來的其中一點兒改變而已。
衛允看著這一幕,雖然早就習以為常,可心中卻還是不免會有些許觸動。
這些在地裡邊刨食的底層百姓,都是些靠老天爺賞飯吃的苦命人,而今有了書院,總算是有了些許改變。
看來柳青辰那家夥這些年來的辛苦也並非是沒有收獲。
經濟基礎決定了上層建築,人們的生活好了,富足了,自然便能夠養育更多的兒女,人口的基數多了,擁有修行資質的便會更多,人族的中間力量也會越來越強。
“看來也是時候該做決定了!”
衛允喃喃自語似的說道。
青鸞不解的問:“老爺要做什麼決定?”
衛允抬手揉了揉青鸞的腦袋,把整齊的發髻揉的亂了一些,“青辰他們幾個如此用心,我作為他們的老師,能幫他們一把便自然便要幫他們一把!”
青鸞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那老爺準備怎麼幫呀?”
衛允看著青鸞一臉的純真,問道:“青鸞,我問你一個問題吧。”
青鸞豎起了耳朵,認真的看著衛允。
“若是有朝一日,你突然發現,你的命運掌握在彆人手中,彆人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你的出身,家庭,一聲的遭遇,你會怎麼想?”
青鸞想了想,說道:“老爺,可是青鸞已經修成了上仙,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就算是天君也操縱不了青鸞的命運吧?”
衛允不禁啞然:“我是說如果,如果有朝一日你成了像山腳下的百姓們一樣的普通凡人,沒有··········”
話還沒說完,衛允看著一臉純真的青鸞,輕笑一聲:“算了!我怎麼會想到問你呢!”
“老爺是說若是有朝一日青鸞變得這些凡人一樣,命運都早早便被注定了,青鸞會怎麼想嗎?”
衛允有些詫異的看著青鸞,點了點頭:“差不多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