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侍讀?那可是從五品啊,衛允現在也不過是是個正七品的翰林院編修,若是這麼一升官,那不是超過了三元及第的王離,至於不過區區正六品的盛紘,那就更加不如衛允了。
衛允眨了眨眼,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試探性的問道:“陛下說的可是真的?”
“放肆!”元祐帝龍目一瞪,一股不容冒犯的威嚴之氣,立馬透體而出,厲聲嗬斥道:“朕乃天子,衛卿難道不知君無戲言嗎?”
衛允縮了縮頭,強忍住即將要翻的白眼,心道:方才說因為一首詩詞升官不好,會惹人非議,引來詬病的是你,現在要我作一首詩詞,給我連升三級的也是你,什麼話都讓你給說了,還好意思說我。
可這話卻也隻能在心裡悄悄腹誹一下,衛允可是半句都不敢說出來,就連神色,也不敢有半點表露。
不過區區一首詩詞罷了,自己不會作詩,難不成還不會抄麼,反正元祐帝又不向科考那樣,限製詩詞的範圍和類型。
衛允當即便往前踏了一步,昂首挺胸,神采飛揚的道:“不過區區一首詩詞,何須一炷香的功夫,陛下容臣考慮片刻即可!”
元祐帝眼角帶笑:“愛卿既然有如此自信,那便以一盞茶為限如何?”
衛允拱手道:“但憑陛下吩咐!”
“好!”元祐帝道:“愛卿做出的詩詞,若是讓朕滿意了,朕便許你官升三級,可若是讓朕不滿意的話!哼哼!”
啊?不滿意還有懲罰?衛允當即就慫了!安安心心的做自己的編修多好!
“陛下!”衛允當即臉色一變,激動的看著元祐帝道:“臣可以選擇放棄嗎?”
元祐帝大手一揮:“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更何況君子一諾千金!”隨即調笑似的看著衛允,道:“怎麼!愛卿這便忘了自己在那句一諾千金重嗎?”
衛允哎聲歎道:“回陛下,作一首詩詞不難,難的是作出一首讓陛下滿意的詩詞,陛下乃是天子,高坐九五之上,俯瞰芸芸眾生,胸中所載,乃是九州大地,萬千眾生,臣不過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員,又豈敢放言作出定能讓陛下滿意的詩詞!陛下這不是故意為難臣嗎!”
“哈哈哈哈!”元祐帝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指著衛允道:“衛允呀衛允,你個臭小子,儘會說些好聽的來恭維朕。”
衛允做出個無辜的表情,順勢還眨了眨眼,將其襯托的愈發傳神:“陛下說的哪裡話,臣冤枉啊!臣方才所言,句句皆出自肺腑,可沒有半點恭維奉承之意,陛下雖為天子,可也不能隨意汙蔑微臣的清白!”
說罷還將衣袖一甩,作出一副兩袖清風,義正言辭的模樣。
元祐帝伸手指著衛允,對著身旁伺候的老太監道:“你看看,你看看,這個臭小子還蹬鼻子上臉了!”
老太監微微笑道:“衛探花聰明機警,能言善辯,此乃陛下之福!”
作為跟在元祐帝身邊數十年的近侍,老太監自然清楚這位主子的脾性,索性便順驢下坡了。
元祐帝卻道:“對,這小子一張利嘴,巧舌如簧,也罷,朕不與你爭辯,左右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你若是做不出讓朕滿意的詩詞,朕可不會手下留情!”
衛允露出個苦笑,垂頭喪氣的歎了口氣,這才“十分勉強”的拱手一禮,道:“那臣隻有謹遵聖命了!”
元祐帝接過老太監遞過來的茶水,掀開蓋子,撥了撥,吹了吹,道:“那便開始吧!”隨即便抿了一口,放在身前的岸上,一雙眼睛,卻始終打量著衛允。
衛允轉身,側對著元祐帝,背負雙手,腦袋微微低著,目光變得深邃,陷入思索之中,不疾不徐的踏出三步。
“怒發衝冠,憑欄處!”忽然之間,衛允便開了口,初起之時,十分激昂,但轉瞬便又落了下去:“瀟瀟雨歇!”。
元祐帝心裡一驚:這麼快就做出來了?一旁的老太監也是一臉的震驚。
隻見衛允負手而立,腦袋微微上仰,慷慨激昂的繼續吟道:“抬望眼,仰天長笑,壯懷激烈,十五功名塵與土,八千裡路雲和月。”
隻見衛允的臉上露出悲戚之色,目光卻變得低迷,莫名的讓人心中一顫,沉沉的吟誦道:“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元祐帝的臉上滿是震撼,空曠的禦書房之中,隻剩下衛允那略有幾分滄桑的聲音在不斷回響:“燕雲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一詞落罷,衛允卻仍舊背負雙手,側身對著元祐帝,眼睛不知何時已然閉了起來,神色有些戚戚,似乎是沉寂在自己所做之詞的氛圍之中,久久未能自拔。
元祐帝愣愣的望著殿中並不算高大的年輕身影,看著衛允的側顏,目光不禁變得恍惚起來,方才衛允的字字句句,無一不落在了元祐帝的心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