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顧偃開粗魯軍漢一個,平日裡也隻會舞刀弄槍的,帶兵打仗倒是有一手,雖然也識字,可肚子裡頭著實沒有什麼墨水,教兒子自然也不會轉彎,不知道什麼叫做迂回,隻是一貫的嚴厲。
寧遠侯府世代皆在軍中打拚,便是這一任的寧遠候顧偃開,年輕的時候,也曾帶著妻兒一同鎮守過邊疆,在戰場之上出生入死。
偏生他的幾個兒子中,顧家大郎雖然天資聰穎,聰慧過人,可自小卻體弱多病,是個藥罐子,成日裡都得用湯藥吊著,根本沒法習武,繼承顧家在軍中的勢力,而且成婚也有五六年了,可卻連個子嗣都沒留下。
顧二倒是身子骨強健,聰慧機警幾乎不下於兄長顧大郎,自小便被顧侯爺帶在身邊,手把手的傳授武藝,打磨筋骨,如今不過束發之齡,一身武藝,已然不下於軍中悍將。
兵法韜略也爛熟於心,便是顧偃開自己,在兵法上也有些自愧不如,若等到年紀再大一些,氣力長的再足一些,定然是個馳騁沙場的勇將。
原本對這個兒子寄以厚望的顧侯爺,卻隨著顧小二年齡的增長,也越發的失望,不,不能說是失望,應該說是恨鐵不成鋼。
成日裡和一群紈絝子弟湊到一起,招貓逗狗,飛鷹走犬,遊手好閒,就是不做半點兒正事,還學彆人去秦樓楚館,喝酒狎妓。
正所謂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索性顧小二的年紀尚小,性子也還有掰回來的可能,是以在對顧小二的管教之上,顧侯爺自然也就越發的嚴厲。
可事情壞就壞在顧小二有一個“永遠都包容”自己的後母,每一次顧侯爺教訓顧小二的時候,這位“慈愛和善”的繼母,便會攔在顧小二的身前,說一句庭燁他還隻是個孩子,他知道錯了,你要打就打我吧!
精湛的演技,嘶啞的嗓音,聲嘶力竭的喊聲,以及那種遮風擋雨的舐犢之情,自然是直接將父子兩人都給感動了。
可顧侯爺教訓顧小二卻往往都教訓的更狠了!
孩子?都十五歲了還是孩子!彆家的孩子,到了顧小二這個年紀,娶妻的都不在少數,在某些普通百姓家裡,說不定連孩子都有了。
“讀書?”顧侯爺先是一愣,隨即臉上的皮肉一聳,冷笑連連,“就你現在這樣子,你還想去讀書?就算讓你讀,你還能讀出什麼名堂不成!難不成你還想學人家王離,也給你老子考一個三元及第回來?”
顧廷燁仰著頭,迎著顧侯爺目光,大聲的說道:“三元及第我考不上,難不成連進士我也考不上嗎?父親就這麼不相信自己的兒子?難不成在父親眼中,我顧廷燁就是個一事無成的廢物不成!”
“好啊!你要不想承認自己是廢物,那就給老子考一個進士回來!”顧侯爺厲聲道。
顧廷燁當即便道:“考就考,不就是區區一個進士嗎!父親等著便是,過幾年兒子便考一個回來!”
顧偃開道:“過幾年?就憑你?世間讀書人何止千萬,彆人寒窗苦讀數十年,連舉人都不一定能考上,你如今不過一介白身,連個功名都沒有,還敢妄言過幾年考取進士,真是癡人說夢!”
顧廷燁卻不信邪:“左右我現在說什麼父親也不會信!反正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去錦衣衛的!”
顧偃開連連道:“好啊,好啊,顧廷燁,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子,行,你不想去是吧,從今日起,斷了你的月錢,禁足於府中,你不是想讀書嗎,那就在家給我好好地讀書,我也不要你中進士,等你什麼時候中了秀才,有了功名,什麼再出府吧!”
“不出府便不出府!沒錢出去也沒啥意思!”顧小二衝著顧侯爺拱手道:“孩兒領命便是!”
顧偃開眼睛閉著眼睛,負手而立,歎了口氣,道:“下去吧!”臉色依舊有些微沉,不過語氣之中,卻透著一股難言的疲倦。
有這麼一個脾氣倔強,不服管教的兒子,顧侯爺的高血壓差點沒給氣出來,可那畢竟是自己親生的兒子,就算再怎麼不聽話,惹人嫌,終究還是不忍心放任不管。
顧廷燁朗聲道:“父親,母親,孩兒告退!”說著,衝著二人磕了個頭。
慈祥和藹的小秦氏,微笑著看著顧小二,柔聲道:“跪了這麼久,想必庭燁也累了,趕緊先回去歇著吧,待會兒可不要忘了擦點膏藥,地上又涼又硬的,可千萬彆留下什麼病根!”
如今可是盛夏七月,正是天氣熱的時候,半點都不涼好嗎!
可偏生顧廷燁就吃這一套,當即便有些感動,語氣哽咽的道:“多謝母親關心,兒子知道了!回去就先把藥擦上!”
“去吧去吧!”小秦氏揮揮手,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十分溫柔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