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明蘭在眾家丁和船工心中,早已不再是先前的閨閣女子形象,而是威風赫赫,處變不驚的領軍大將,是天降的神女。
聽著眾人的話,明蘭會心一笑。
隻見顧廷燁將手指置於口中,吹了個響亮的口哨,便見一艘快艇劃開水麵,自黑暗中駛來,停在船舷邊上。
明蘭嗅著身上濃濃的血腥味,微微蹙眉,有心讓丹橘下去船艙裡頭去取,又擔心船上已有水賊潛入,見事態不對便藏了起來,若是碰上了,丹橘一個弱女子隻怕要遭,而且就算是自己和小桃一起去,若驟然遭遇偷襲,怕也不一定能夠全身而退。
明蘭和小桃雖然自小習武,但與人交手還是第一次,經驗嚴重不足,方才之所以能夠獲勝,也是占了水賊輕敵,以及剛剛上船,還未能了解情況的優勢,若當真麵對麵的廝殺起來,勝負猶未可知。
似乎是看出了明蘭心中所想,顧廷燁目光幽幽,說道:“六姑娘無須擔心,如今船上多有不便,天氣又冷,不適合更衣,漕幫之中也有許多女眷,待會兒上了岸之後,六姑娘可先行沐浴更衣,換女眷們的衣物!再去見老太太!”
明蘭感激的看著貼心的顧二,說道:“那就多謝顧二叔了!”
顧廷燁擺擺手:“無妨!”
明蘭也不扭捏,直接就上了船,小桃和丹橘緊隨其後,顧廷燁縱身一躍,直接跳上船頭,立在船頭一側,和明蘭等人相隔五六尺。
與撐船的大漢分彆立於船頭船尾,明蘭和兩個丫鬟立於小船最中間。
明蘭盤膝而坐,帶鞘長刀橫於膝上,雙目微闔,深邃冰冷的目光掃視著黑漆漆的江麵,背後的小桃手持熟銅棍,好似一尊女門神,同樣警惕的注視著四周的情形。
唯有丹橘,手裡依舊拿著那個鍋蓋,蹲在明蘭的身側,縮著腦袋,緊張而又小心的看著四周,手心之中早已濕潤一片。
儘管心中十分害怕,可這丫頭卻依舊不願離開,始終倔強的守在明蘭的身側,船頭的顧廷燁見此情形,也不禁點了點頭,發出一聲低歎。
老太太被安置在漕幫的據點之中,漕幫的人得了顧廷燁和錦衣衛的關照,自然便將老太太奉若上賓,最好的客房,最好的被褥,最好的吃食一一奉上,老太太原本就喝了安神助眠的湯藥,方才在船上也不過是一時驚醒罷了,如今到了安定之所,藥力再次襲來,洶湧的倦意如潮水般襲來,立即便又沉沉睡了去。
隻是那隻手卻一直緊緊握著房嬤嬤的手,在睡夢之中,仍不忘念叨明蘭的名字。
洗漱過後,換了一身尋常婦人衣物的明蘭來到客房,看著老太太睡夢之中仍微微皺著的眉頭,心中不由得一酸,俯身湊到老太太耳畔,輕聲低語:“祖母,明兒安全回來了,祖母不用擔心了!”
似乎是聽到了明蘭熟悉的聲音,果真沒幾息的功夫,老太太微蹙的眉頭便已經舒展開來,臉上的神情也恢複了從容,嘴角輕輕往上揚,先前的鬱結一掃而空。
明蘭露出笑容,一旁的房嬤嬤將老太太的手塞入被子裡頭,明蘭小心翼翼的替老太太將被子掖好,這才如釋重負的走了出去。
屋外,顧廷燁和貼身長隨石頭侯在門外,還有石頭的兄嫂石鏗和車娘子。
“老太太怎麼樣了?”見明蘭出來,顧廷燁忙迎上來問,話語之間,透著些許緊張和擔憂。
明蘭微笑著道:“祖母無礙,先前在船上已然服了安神助眠的湯藥,如今已然睡下,不到明日早間應當是不會醒了!”
“那便好,那便好!”顧廷燁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如此我對你二哥哥也算是有了交代!”
所謂生死之交,便是可以交托生死的朋友,更何況彆的,昔日在揚州之上共患難的經曆,讓顧小二和盛小二結下了一段身後的友誼。
若是今日讓盛小六和盛老太太在顧廷燁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什麼差錯,所說以長柏的開明通透,是絕不會把事情怪到顧廷燁的頭上,但顧廷燁自己那關卻過不去,自己好兄弟的祖母和妹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差錯,顧廷燁又有什麼臉麵去見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
緊接著,明蘭和帶著兩個丫鬟,和眾人一道敘話,自然也就見到了顧廷燁的那個寶貝女兒——顧書蓉。
看著和石頭小桃玩的酣暢,小的異常開心燦爛的小女孩兒,明蘭莫名的想到了自己,同樣的庶女出身,自己卻要比這姑娘幸運太多太多。
有無微不至的生母,有關懷備至的祖母,還有一個自小便對自己異常寵溺的舅舅,還有姨母,姨夫·······
以及一個雖然有些偏心,但對自己卻還算不錯的父親!有夫子傳授學識、道理,有嬤嬤可以學習針織女紅,廚司技藝。
再看看顧廷燁的這個女兒,小小年紀便隨著父親一起流落江湖,四處漂泊,居無定所,休說上學了,便是教導,隻怕顧廷燁也沒有太多的空閒,若是長此以往,豈非誤了這孩子的一生!
想到這兒,明蘭心中莫名湧出一陣悲哀,看著火光之下,目光深邃的絡腮大漢,深吸了一口氣,喊道:“顧二叔,我有話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