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戌時四刻,宮中的殺戮才堪堪結束。
不得不說,顧廷燁這廝運氣是真的好,亂軍之中,還是被他一箭把兗王那家夥給射死了。
富安候榮喜和榮妃被活捉,禁軍們死的死,降的降。
八百黑甲軍,死了六百多人,隻剩下最後的一百多人還堅守在元祐帝和皇後的麵前,最後的禁軍的那幾波衝鋒,直接將還剩下三百人的黑甲軍銳減至一百多人,若是顧廷燁他們在晚去一步的話,隻怕元祐帝已然落入兗王的手中。
今夜注定無法入眠了。
皇宮之中,一身黑衣的衛允走入了養心殿。
“微臣參見陛下,娘娘!”衛允恭敬的行禮道。
元祐帝道:“無須多禮,此番辛苦衛卿了!聽聞衛卿身先士卒,親自帶人搶開城門,可有受傷?”
衛允道:“謝陛下關心,微臣還算幸運,並無受傷。”
“那便好,那邊好!”元祐帝又道:“這位是禹州團練趙宗全,亦是朕指定的儲君人選!”
“微臣見過太子殿下!”衛允對著趙宗全拱手見禮。
趙宗全忙回禮道:“衛指使,還未曾有機會感謝衛指使救命之恩呢!”
“太子殿下客氣了!”衛允道。
“救命之恩?”元祐帝有些疑惑:“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兒?”
“回陛下!”趙宗全衝著元祐帝行禮道:“前些時日,臣收到陛下托孤的密旨之後,隨即便有逆王派來的殺手緊隨其後,若非錦衣衛提前發現了刺客的蹤跡,提醒我兒策英的話,隻怕臣如今已然站不到陛下麵前了!”
元祐帝悶哼一身,拍案道:“竟還有此事,這個孽障,當真是無法無天!”
看著元祐帝一臉憤憤的表情,衛允豁然開朗,籠罩在心裡的那團雲霧驟然被撥開。
羅網是衛允一手重建的,其能力如何,衛允比誰都清楚,連南鎮撫司都能知道兗王派出刺客去禹州的消息,而擁有羅網在手的元祐帝會不知道?
衛允忽然想通了,看著書案前那個饅頭銀白,麵容蒼老,身形佝僂的老人,忽然便想通了所有的關節。
隻怕這一切都是在元祐帝的推動之下進行的吧。
自從元宵燈會那次的事件之後,元祐帝便看清了邕王的為人,是以明明已經讓邕王去太廟祭了承天,甚至大家都以為儲君之位已經定下來的時候,可立儲的詔書卻遲遲不下,隻怕那時,元祐帝已然生了另立儲君的打算。
如今在世的宗室這麼多,血脈比趙宗全親近,能力比趙宗全更強的人不在少數。
可為何元祐帝卻獨獨發了一封托孤的詔書給在禹州做團練使的趙宗全,一個太宗後裔,冷門宗室,手中幾無人脈關係,又無實權,為何托孤予他?
隻怕元祐帝早已生出了另立趙宗全為儲的心思。
趙宗全雖然能力並不是宗室之中最突出的,血脈關係也不是最親近的,可性子卻是最像元祐帝的,兩人同樣的善良,同樣的關心民生。
而那封密旨,估計便是元祐帝給兗王的一個機會,一個考驗他品行的機會,可惜的是先,兗王的狠辣無情,暴烈手段,讓元祐帝對其徹底失望了。
竟然因為一封不知道內容的密旨,便對宗室子弟狠下殺手,不講半點勤勉,如此狹隘的心胸,如此狠辣的性情,如此無情無義的人,如何能做得了一國的儲君,若是將來讓他承襲了地位,隻怕會是下一個桀紂!
可惜,兗王並不知道元祐帝的心思,他已經被眼前的東西蒙蔽了眼睛,被那高高在上的權力衝昏了頭腦。
同時,這應該是也是一道針對趙宗全而設下的考驗,否則的話,早在那隊殺手出京的時候,元祐帝就會派人把他們攔下了,又怎麼會任憑他們去禹州,任憑他們去刺殺趙宗全這位元祐帝定下的未來皇儲呢!
這道考驗,既是考驗趙宗全的能力,也是考驗他身邊心腹之人的能力,亦是考校趙宗全的心性。
若是他選擇將此事揭過,不赴京告禦狀的話,隻怕這個儲位就要與他無緣了!
畢竟要做皇帝,要的可不僅僅隻是善良!
想到這兒,衛允的心裡忽然一突,難不成這也是對自己的一個考量?
南鎮撫司是個什麼情況衛允再清楚不過了,如何連兗王秘密派出殺手出京這麼機密的事情都能查到,莫不是有人可以想讓南鎮撫司查到。
衛允愣了,南鎮撫司查到了,不就等同於自己查到了!
衛允不禁笑了,看著桌案前那個蒼老佝僂的老人,一股欽佩感油然而生,同時,還有濃濃的自愧不如!
若是自己真的猜對了的話,那眼前這位已經快要走到生命儘頭的老皇帝,那才是真正的厲害!
帝王心術,厲害如斯!
“衛卿,為何忽然發笑?”案前的元祐帝看著衛允,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