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清麗的女孩,再也不是糯聲喊他叔叔的那個小女孩了。
她長大了。
出落的更美了。
也陌生了。
四目相接,魏亭在女孩的眼中,看到了冷血與憎恨。
夏槐花收回視線,這些年,她所經曆的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她緩緩坐下,“您就當,我也死了吧!”
熱騰騰的牛排已經端上來,上麵澆著濃濃的醬汁,她生疏的使著刀叉。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過來,“我來幫你切。”
鐺!夏槐花重重的放下刀叉。
“您高貴的眼,看不慣我這個窮人了?”她嗤笑,“小時候,父親告訴我,人窮,誌不能短!更不能忘了,根在哪?”
如果……他能早一些回來,父親,母親,或許可以多活幾年。
不,或許,現在他們已經安享晚年了。
遲了,就是遲了!
夏槐花從來不會悲傷春秋,那些全是庸人自擾。
生活迫使她不得不現實。
“槐花,我不回來,是有苦衷的……”
“您罷了吧,苦衷?誰沒有苦衷?我就沒有苦衷?我眼睜睜看著母親生病沒錢治病,眼睜睜看著父親在我眼前被人逼死!我的苦衷在哪?苦衷,自始至終都是外人的說辭,我的好叔叔!”
摸了一把不知何時落下的眼淚,她重新拾起刀叉,奮力的切著牛排。
易天握著刀叉的手緊了緊。
對麵的女孩兒,讓他的心忽然疼了一下。
美味的牛排他無從下咽,她卻能美美的吃著。
這種心情,他眼睜睜看著,卻無法感同身受。
夏槐花一下一下的切著牛排,魏亭的影子拉長倒印在她的身上。
“您呐,趕緊的從哪來滾哪去,”她吃著牛排含糊不清的說著,“我不待見您,您也能看出來!”
“收起您的憐憫,我不需要您的憐憫,也不需要您在我麵前懺悔!”
“想懺悔,從您高貴的口袋裡掏出兩毛錢,買點紙錢去爺爺的墳前懺悔!”
魏亭臉上未見半絲怒意,他緩緩的蹲在夏槐花身邊,抬頭看著她的臉蛋兒,“槐花,咱不氣了好不好?叔叔回來了,以後,叔叔會扛起……”
“扛起什麼?”夏槐花陡然回頭,聲音冷厲,“家都沒了!你想扛起什麼?
她涼薄的視線刻意上下打量魏亭,“您太高貴了,會臟了您的肩膀!”
她好恨,好恨好恨!
但凡,他早一點兒回來,她孤獨無助的時候,她彷徨無措的時候,還有一個羽翼為她遮擋。
“槐花,叔叔錯了,我再多的苦衷都挽回不了那一切,叔叔改,好不好?”
“彆介啊!您是您,我是我!我沒有權利要求您做出任何改變!畢竟,我的底細您也調查過了,我又不是魏家的孩子!”
鐺!
易天手中的勺子掉到了盤子裡。
他忽然知道自己比淩肅差在哪了!
他喜歡的是那張陽光下燦爛的臉,而淩肅,愛的是她所有的狼狽。
她的狼狽,他未曾經曆過,而淩肅,是那個陪她攜手走過的男人。
魏亭濕潤了許久的眼淚,落了下來,他將臉埋進膝蓋。
他當然知道槐花不是哥哥親生的孩子,他們之間的感情,無需用血脈來建立。
他是叔叔,是她的叔叔,永遠是。
夏槐花默默的吃著牛排,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再說話。
直到牛排吃完,杯中的飲料喝空。
這段時間,夠魏亭調整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