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恕認同丁刈殺了叛徒,但他並不認同丁刈以那麼殘忍血腥的方式對待同類。如果是他,絕不會這樣做。不過他無意批判丁刈的所作所為。他正直善良,卻不會用自己的道德標準苛求他人。
丁刈看著阿恕,嘴角帶著意味不明的笑。
阿恕依然沒有等到丁刈的回答,終究是不在多言,默默從懷裡掏出一瓶傷藥一拋,丁刈隨手一接,就將那藥瓶捏在了手心之中。
阿恕轉身離開,剛走了幾步,丁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活下去,活到最後。”
阿恕回頭,看到丁刈已經飛至半山,悠然躺在山間橫著的藤蔓之上。
丁刈輕輕開口,道:“我倒想看看,你擔不擔得起天命之子。”
阿恕啞然失笑,也不再言語,他轉身走了幾步又再次回頭看了一眼。
丁刈閉著眼,夜色中的容顏絕美如謫仙,這樣的人,卻會用如此蠻狠的兵器,殺人如牲畜。
阿恕快速轉身離開。
赤紅的月光懶懶撒下,將丁刈的白袍上的斑駁血跡染得更為鮮紅。
……
“cut!可以,過!”
謝辭喊完以後,林淵便“哇”的一聲歡呼。
和導演默契十足創作理念相符,所以拍攝極其順利,工作非常過癮,連盒飯都尤其好吃,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劇組?
林淵坐在藤蔓上晃悠著兩條腿,喊:“太高了,你們快來接我下來啊。”
工作人員趕緊上前去接,康安也緊張地喊著“祖宗”就去了,謝辭被那把清冽的聲音吸引,抬頭就看到兩條搖搖晃晃的腿,他隻看了一眼,又立刻低頭看監視器。
比起看戲外跳脫活潑林淵,謝辭更願意看戲裡那個殺人如麻的丁刈,這樣他才感覺自己的心緒沒有那麼強烈的波動。
謝辭隻怕自己後續幾場戲都發揮不好,於是拒絕再在和林淵對視交流,直到林淵離開時來與他告彆,他也隻是避開目光應了一聲。
林淵走後,謝辭還看了很久剛才那條。
而一天的工作完成,回到酒店已經是淩晨三點,林淵的表演仍在謝辭的腦海裡揮之不去,他坐在工作台前,再次打開了今天林淵拍攝的所有戲份。
林淵的臉是天然的,因而表情非常鮮活,雙眼十分靈動,臉部每一塊肌肉他都控製適宜,既不會用力過猛,又能從細微表情體現情緒。他的聲音也處理得相當優秀,林淵本身的嗓音偏少年氣,但當他是丁刈的時候,他發聲的位置便靠下,更低沉更厚重,完美提現了丁刈這個人物的深不可測。林淵的身姿體態打戲也是極優美的,力量感和美感相得益彰,打得漂亮的同時,也確實是讓旁觀者有清晰的痛感。
最總要的是,林淵聰明,通透,能夠充分理解人物。不用謝辭費儘心思地和他講戲,有時候,謝辭隻是把劇本給他,讓他自己發揮,他都能演出謝辭心裡想要的。
丁刈原本隻是一個邊緣角色,但在林淵的演繹下,他活了過來。謝辭一遍遍地看林淵的片段,將自己作為觀眾,就跟著林淵入戲了,有了想要了解丁刈的衝動。
他的過往如何?他是否有親人?他為何會變得如今這般狠厲?
謝辭看得心驚,不由感歎林淵優秀的基本功。但很奇怪,從資料來看,林淵除了小時候學過幾年民族舞以外,他似乎沒有過太多的表演學習經驗。
林淵就像丁刈一樣充滿了謎團。
淩晨三點,萬籟俱靜,謝辭卻毫無睡意。
電腦屏幕裡還在播放林淵的戲份,林淵月色下閉眼的畫麵深深刺激著謝辭大腦,他無法入睡,便拿出紙筆開始構思分鏡。
謝辭的美術功底很好,過往作品都是自己設計分鏡,在他難眠的時候,尤其喜歡畫分鏡來調整心緒。
可今天和從前並不一樣。
他畫得格外仔細,格外專注,每一筆都深思熟慮,鄭重其事。
從月上中天到旭日初升,謝辭的畫擺滿了一桌,他卻越來越亢奮,直到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他作畫的思緒。
謝辭身體一僵,而後回過神來,他緩了緩,起身前去開門。
門外,監製帶著幾個攝影團隊人進來,說:“老謝起得這麼早啊,那就直接開始吧。”
謝辭皺眉:“開始什麼?”
監製:“你早起傻一天?昨天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今天要拍攝主創特輯花絮……咦,你這不是準備好了嗎,分鏡都拿出來了。”
謝辭混沌地回憶起的確是有這麼一回事。
監製有點興奮地對攝像師說:“來來來,給這些分鏡一個大特寫。這可是我們大導演的藝術作品,要拿出去賣,價格還不便宜。”
攝像機已經對準了謝辭的工作台,而熬了一整夜的謝辭還沒反應過來,等攝像師拍了一秒謝辭才突然想起一個嚴肅的問題。
這些分鏡,每一張都有人物。他畫的時候,滿腦子都是林淵,耳朵裡也全是林淵的聲音。
謝辭臉色微變,一步上前擋住了攝像師的鏡頭,而後,他僵硬回頭看向自己滿桌的分鏡手稿,深深吸了一口氣。
那每一張精美的畫裡,都有一個遺世獨立的美人,而那無數個美人的模樣,赫然都是林淵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