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向著住院大廳走去。
江潮推開緊閉的玻璃門,就在門被打開的瞬間,一股寒意如同陰魂悄然而至,貼緊了他的皮膚。
這個住院大廳竟然變得出奇的冷。
李洗河像是也感受到了這股寒冷,兩手抱著胳膊,不禁打了個顫。
江潮觀察著眼前的景象,牆是冰涼的,樓道有微風,醫生穿著白衣,說話聲遠遠近近,刺鼻的消毒水味四處蔓延。
這些畫麵在接近真實的同時,也存在著一種嚴重的失真感,像是遙遠的回憶、久違的夢境,或者是80年代電視機裡播放出的畫麵,所有的事物都隔著一層不太透亮的毛玻璃。
來來去去的患者、醫生,這些人全都沒有臉,看上去都很忙碌,但是,沒有任何人對這不合常理的情景感到懷疑。
如果觀察細節,其實能看出來這些人物的細微區彆。比如有的在走路的家屬,就完全是一團影子,什麼也看不清楚,有幾個在體察病情的醫生,卻隱約看得出麵容。
“那邊有護士站。”
李洗河指向拐角處,有個老舊的窗口開放著,透過玻璃能看到兩個護士在裡麵忙碌。
江潮點點頭,兩個人走了過去。
他們來到窄小的窗口前,李洗河往裡看了看,一名護士正在伏案記錄病情,另一名護士在忙著配藥,似乎都沒有空搭理他們。
半晌,李洗河弓著腰,把腦袋湊到窗口麵前,問道:“護士姐姐,可以谘詢點問題嗎?”
“問。”高冷的無臉護士寫著字,頭也不抬。
“剛才去世的那個老爺爺,他是哪個病房的?”
無臉護士的筆停了,像在回憶:“沒有你說的死者。”
“您再想想?”李洗河提醒著,“七十多歲的樣子,就從這一層推出來的。”
無臉護士翻了一下手中的本子:“今天隻有上午去世了一個小姑娘,沒有彆的死者。”
李洗河一愣,扭頭看向江潮,兩人對視一眼,江潮微微地皺起了眉。
他很快低頭又問:“有沒有可能是還沒通知護士站,就先給送進太平間了?”
“家屬必須先來簽死亡確認書,你當太平間是隨便就放遺體的麼?”
雖然看不到臉,但李洗河敢肯定對方翻了一個白眼,他隻好笑著抬了抬手,道:“不好意思啊,謝謝了。”
問完,李洗河直起身子,背靠著牆,目光投向江潮。
“見鬼了,一個查無此人的死者?”
說著他又搓了搓胳膊,有些發抖,這裡實在是太冷了。
“護士不像說謊,這裡應該有彆的問題。”江潮回答著。
他看到李洗河的小動作,目光一頓,又轉向住院大廳,他快速地掃視一圈,朝著病房方向走去。
李洗河跟了過去,江潮在病房門口停下,從陪護椅上拿起一個綠色東西,他探身正要看清楚,就感覺身上被暖暖地圍住了。
江潮把一件軍大衣披在他身上:“把它穿上吧。”
李洗河怔住,仿佛一瞬間融入了這個年代:“這是誰的大衣?”
江潮的視線一挪,有些心虛:“不知道,反正那些無臉的也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