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曉雲這話說得超大聲,直接驚走了附近一群在樹上休息的飛鳥。
同時也唬了顧時榮一大跳。
顧時榮心中猜測,是不是林桃動手的時候不小心被人看見了臉,要不然這人怎麼會這般說。
一想到林桃被人抓住了把柄,顧時榮心中一緊。
光憑她是兒子對象這一事實,他就不能讓林桃出事。
更彆說他們在姚家灣生產大隊沒了林桃的照顧,以後的日子將會很不好過。
因此,林桃絕對不能出事。
“這位同誌,你是想起了什麼嗎?”顧時榮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詢問道。
方曉雲垂下了眼睛。
她雖然對顧時榮的戒備少了一些,但因為顧時榮的出現,也讓她想起方才聞到的肉香味,是從山洞那邊傳過來的。
這附近隻有一戶人家,就是這人家!
她在這附近被人打暈,怎麼想怎麼覺得有問題。
搞不好就是這老頭子或者老頭子認識的人弄的。
不得不說,千鈞一發之際,方曉雲的腦子終於有用了一回。
“哦,沒什麼,應該是我看錯了。就這樣,我先走了。”方曉雲一個咕嚕爬起身,轉身就跑。
顧時榮麵色十分難看。
他可以確定方曉雲覺得知道了些什麼,要不然絕對不會“逃跑”。
這可怎麼辦。
顧時榮愁的慌。
見人跑遠了,顧時榮趕緊走到兒子那邊跟兒子說了方才發生的事情。
顧宴沉默半響,然後對他爸說道,“爸,我先送你回山洞,然後我去找阿桃。”
這事兒必須讓林桃知道,至少讓她有所防備。
“我自個兒回去就成,你趕緊去找小林。這都什麼時候了,哪來的功夫耽擱。”顧時榮擺擺手,不讓兒子送。
但顧宴卻十分堅定,“爸,那人前腳剛走,我後腳就跟上去,一看就知道有問題。爸,天黑路不好走,我先送你回去山洞,不差這點兒功夫的。大不了我等會兒走快點。”
如此,顧時榮才同意兒子先送他回去。
這兒本就離山洞不遠,回去山洞確實也沒多會兒。
“爸,我可能會晚點回來,您一個人在山洞彆擔心。該吃吃,該喝喝。”
方才晚飯才吃沒多少,顧宴不想他爸餓肚子。顧時榮一臉不耐煩地推了推兒子,“走,趕緊走,快走。”
顧宴順著力道,出了山洞。
然後頭也不回,直接往山下走。
留下顧時榮一個人在山洞中發愁。
方曉雲火急火燎,跟後邊有惡鬼追她似的,一口氣跑回了知青點。
由於天黑路不好走,方曉雲還摔了好幾下。
“曉雲,你這是去哪兒了?怎麼搞成這樣?”盧友芬還沒睡,正點著煤油燈看書,順便等不知道去了哪兒的方曉雲。
卻沒想到方曉雲似乎是遇見了大事,一身狼狽地回來。
方曉雲抓起掉了漆的搪瓷缸,咕咚咕咚給自己灌了一大缸子白開水,這才的有功夫轉頭跟盧友芬說話。
“友芬,我沒事,隻是剛才摔了一跤。”
本來一路上方曉雲是想回到知青點就跟盧友芬訴說剛才發生的事情。
可喝水的這功夫,她改變了主意。
她要是跟人說自己被人打暈,睡在路邊好長時間。
會被人怎麼想?
自我代入一下。
她肯定會覺得那個女的身上發生了不為人知的不幸。
也就是說,要是對方傳出去,她的名聲會毀於一旦。
名聲太重要了。
方曉雲無法拿如此重要的東西去賭。
“友芬,你彆擔心。我記得你不是有瓶紅藥水嗎?借我擦擦就好了。”
此時方曉雲已經打定主意不把這件事情告訴盧友芬,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到時候她連哭都沒地兒哭去。
倒也不是不相信盧友芬,實在是人心難測。
盧友芬不是個喜歡刨根問底的,既然對方不想說,那就不說唄。
跟她又沒多大關係,她隻是作為室友表麵上關心一句而已。
又不是真閨蜜。
“好,我現在就給你拿。你說你也真是的,這都天黑了,真麼走路也不小心點。”
盧友芬狀似抱怨說了一句。
方曉雲卻沒在意,“哎呀,友芬,你可真是我最好的朋友。沒有你,我估計得等到明天才能上衛生院處理。”
盧友芬暗自抖了抖雞皮疙瘩,神色如常去開箱子拿紅藥水跟棉簽。
說來這瓶紅藥水她還是從家帶來的,雖說才來一個多月,但盧友芬已經極其想家。
想回家。
但她也知道這個時間點是不可能回去的。來之前她家裡就說了,先忍兩年。
以後要是有了機會,就把她弄回城裡工作。
有了家裡人拖底,是以盧友芬在知青點總是淡淡的,頗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覺。
隻是平日裡那些人跟盧友芬相處少,又不熟悉,所以並沒有察覺到而已。
林桃回了新家時,烤兔肉和野豬肉還冒著熱乎氣。
便直接點了油燈,坐在飯桌前大快朵頤。
剛吃到一半,就聽見了外頭響起“布穀布穀”的聲音。
林桃眉頭一皺。
這是自己與顧宴說好的暗號。
難道外頭是顧宴?
可以前顧宴礙著身份,從來沒有主動找過她。
林桃疑惑了。
她也不著急出去,先去水缸那邊舀水把手洗乾淨才往外走。
“布穀布穀,布穀布穀。”
聲音還在繼續。
林桃打開門一看,她方才的猜測的確沒錯,來人確實是顧宴。
林桃什麼話都沒說,隻是把大門開得更大了。
顧宴立馬接收到林桃的示意,一個閃身進了院子。
順著光走到廚房。
顧宴這才開口說道,“林桃,剛才我跟我爸一起處理你打暈的那個人,那個人似乎是知道是誰打暈她的,說是有證據。”
顧宴把方才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仔細講了一遍。
說完,顧宴看了林桃一眼。
但林桃麵色平靜,根本看不出什麼。
“阿桃,現在咱們怎麼辦?”
“不怎麼辦,我很確定方曉雲沒有發現我,她那會兒應該是瞎說的。”
關於這點,林桃很確定。
那時候她可是抄後直接把方曉雲打暈的,方曉雲連腦袋都沒轉過,怎麼可能看見她。
“你說方曉雲已經走了,是吧?”
顧宴點頭,“我怕跟她撞上,所以等她走了好一會兒才出發。”
“那就更沒問題了,就方曉雲那個性子,要真知道是我打暈的她,早鬨上門來了。到現在還沒有動靜,那就說明她是瞎說,或許隻是為了嚇唬你們?”
林桃倒是有點懂方曉雲當時的心裡。
“你們彆擔心,這事兒就當沒發生過就成。她方曉雲還蹦躂不到我頭上。”
要方曉雲真蹦躂到她頭上,那方曉雲這個人可就留不得了。
林桃可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
顧宴見林桃說的很有把握,心裡的擔憂下去了不少。
“那你也要多注意才好。我聽你這口氣,你跟這個方曉雲不對付?你們不是同一個知青點的嗎?”
先前是有聽林桃說知青點裡住著憋屈。但她並沒有說為什麼過得憋屈。
難道是跟這個叫方曉雲的有矛盾?
“可不就是同一個知青點的,我還是跟她坐一輛火車來的呢。她就是咱們鶴城的人,你跟你說呀,這個人討厭的緊,眼紅嫉妒我,經常陰森森地看著我不說話,還總是跟蹤我……”
顧宴聽了這話,神色一變。
“你們,有過節?”同時鶴城來的,說不定以前林桃跟方曉雲認識有過節。否則顧宴想不明白為何會如此。
然而林桃卻是搖了搖頭。
“還真沒有,我先前都不認識她的,火車上那是第一次見麵。那時我就知道她不是個省油的燈,麵上一套背地裡一套,當時就看不上我穿著破爛……”
“她還總是有事沒事想教我做事,我就很看不上她,後來又眼紅我有手表有自行車,對我的態度越發奇怪。”
“反正她這個人表裡不一,我不想接觸,也懶得接觸。我想從知青點搬出來,也有她的原因。她每天都盯著我,我相信但凡一有機會,她就會把我按到泥裡。”
顧宴也是第一次見林桃對一個人這麼討厭,“那以後咱們不跟她接觸就行。現在你搬出來了,以後頂多就在路上遇到,你不理她防著點就成。”
至於更多了,目前是做不了什麼。
林桃點點頭,“這我是知道了的。她跟我說話,我都搭理她的。可笑她還想跟我打聽我對象的事情,就她那個模樣,打量我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呢,美得她。”
顧宴:“……”
他是知道林桃對外宣稱自己有個非常有錢的未婚夫的,然後這個未婚夫怕她下鄉的時候受苦來之前給了不少錢票。
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惹得方曉雲記恨上了。
“不管怎麼說,你離她遠點兒,要是她來找你,你直接跑開。”連接觸的機會都沒有,應該翻不起浪來。
“嗯,我知道的。”
緊接著福利時間。
顧宴走的時候臉是紅著的,腳步也有些虛浮。
送走了顧宴,林桃並沒有直接回屋睡覺。
她想了想,怎麼才能把方曉雲這個煩人的水蛭解決。
目前為止她並沒有方曉雲要命的把柄。
方曉雲目前做的那些事情,惡心是怪惡心人的。但大奸大惡又沒有。
於是林桃隻能暫時放下。
轉過頭來她又想起上輩子把原主折磨得夠慘的陳采花。
方曉雲她暫時沒辦法,但那陳采花可是容易得緊。
第二天晨光熹微,林桃起了個大早。
難得沒有去縣城,而是乖乖去上工。
雖說她不在乎工分這種東西,但作為下鄉知青,多少得做做樣子。
七月份天氣已然十分炎熱,火紅的太陽炙烤著大地,曬得人出一層一層又一層的汗。
下午正是兩三點正是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候,哪怕是最壯的漢子,也熱得夠嗆提不起精神。
林桃則是躲在樹蔭下乘涼,打算等日頭西斜了再乾活。
今天她觀察了下,發現姚家人能出來上工的都出來上工了。
唯獨缺了姚大妮。
她這次出來就是想找姚大妮來著,沒見到人有些失望。
下工的時候,李麗紅過來找她。
“林桃,這天氣太熱了,大隊長說放兩天假讓大家休息休息,你有沒有上縣城的打算?要是你上縣城的話,能不能載我一程?我家裡來了包裹,想去縣城一趟。”
李麗芬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
“明天我想上山摘野果子,後天吧,後天有空。”林桃沒有一口氣拒絕,轉而問起知青點的情況。
“我搬走之後,他們有沒有說什麼閒話?”
這個他們,李麗紅自然知道說的是誰。
不就是他們知青點這些人。
但這個問題真不好回答,因為知青點那些人沒少說閒話。
就連李麗紅自己,也忍不住酸了兩句。
此刻見林桃問起這個,李麗紅著實沒臉回答。
“怎麼?說了不中聽的話?”這個情況本來就在林桃的意料之中,因此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見李麗紅沉默不語,欲言又止。
林桃扯了扯嘴角。“是不是那個方曉雲叫得最歡快?她說我什麼了?”
其實她就是拐彎抹角想問點方曉雲有沒有說起昨天發生的事情。
都問到了這個份上,李麗紅再不說話就不合適了,“也沒說什麼,隻是大家都羨慕你,說幾句酸話而已。也就方曉雲多說了幾句你的不是。”
李麗紅也不是個傻的,林桃跟方曉雲的關係不好,要不然這會兒也不會把方曉雲拎出來單獨問。
林桃自然看出了李麗紅的避重就輕,“他們也就隻能說幾句酸話了,方曉雲那個人,你幫我多注意點,要是她要做什麼對我不利的事情,你提前告訴我一聲。以後你要是借自行車,什麼時候來都成,隻要我在。”
李麗紅眼睛一亮。
林桃可不是每個人都給借的,現在能得到林桃這個承諾,以後上縣城取包裹,去鎮上供銷社買東西可方便多了。
因此她立馬應道,“好,我會多幫你注意方曉雲的。萬一她又鬨幺蛾子,我一定提前告訴你。”
林桃滿意了,“成。”
“明天你打算上哪兒摘野果子,我跟你一起去。”說到野果子,李麗紅也嘴饞了。
她其實是知道大隊裡哪裡有野果子的,不過那都是離得近的兩座山。
更遠的地方,她沒去過,並不知道。
但她心裡隱隱有種預感,林桃要去的地方,肯定不是她知道的那些地方。
李麗紅的預感還真沒錯。
昨天林桃打獵的時候就有看見幾顆野桃樹,最上頭的那些桃子已經紅了,這兩天不摘的話準便宜了那些鳥雀,又或者直接落到地上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腐爛。
當然,更關鍵的是姚大妮喜歡吃桃子。
每年到桃子成熟的季節都會去上山摘野桃子吃。
在原主沒嫁進去之前,姚大妮是自己摘的。
等原主嫁進去之後,便成了原主的活計。
但凡是摘回來的桃子不好或者數量少,就會朝原主發一頓脾氣。指桑罵槐說一些難聽的話欺負原主不說,還指使幾個弟弟妹妹堂弟堂妹一起欺負原主。
孩子們的惡意,遠比大人的惡意更加可怕。
因此林桃非常討厭姚大妮。
這輩子姚大妮要嫁給殘疾人,還是被陳采花那個老虔婆親手賣的,她拍手稱快了好久。
但這不夠,林桃已經有了彆的主意。
嫁出去就能離開姚家這個泥坑,實在是太便宜她了。嫁不出去一輩子在姚家當牛做馬被全家人嫌棄,那才是她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