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梅玉蘭聽見要一刀兩斷的話,還挺好興。雖說失去這麼一個舔狗,有點可惜,但現在並不是可惜的時候。
梅玉蘭巴不得跟周躍進這個到處咬人的瘋狗一刀兩斷。
結果樂極生悲,聽到後麵的話,人差點沒了。
什麼叫做送給她的東西折成錢還回去?
這送出去的禮物,還帶這樣要回來的?
這算男人能乾出來的事兒?
梅玉蘭以前還覺得周躍進對她好得很,也算還可以,勉強可以當做備胎。
可是現在?
臉都快被打腫了!
就周躍進這種斤斤計較,連送出去的東西都能要回去的人,她沒接受對方的追求,實在太明智!
這玩意真成了她對象,以後錢財上有沾染,搞不好要把她花掉的每一筆錢都還上!
可怕,實在是太了怕了!
然而,梅玉蘭沒想到的是,更可怕的還在後麵。
“我每送你一樣東西,都會記在筆記本上。價格也都有寫,這些年前前後後加起來,一共一百零一塊。那一塊錢我也不要了,就當喂了狗,剩下的一百塊,你可一定要還我。要不然,嗬嗬。”
周躍進話裡的未儘之言,梅玉蘭哪兒有不明白的。
不還錢就要嫁給周躍進,要麼就讓周躍進搞得身敗名裂。
“周躍進,那些東西都是你自願給我的,以前我也說了不要,是你非要塞給我的。現在你跟我說你要折成錢要回去?我從未見過像你一樣厚顏無恥的人。”
梅玉蘭想要用這種話刺激周躍進,好讓周躍進放棄剛才那種惡心人的想法。
但此時內心幾近瘋癲的周躍進怎麼可能順著梅玉蘭的心意來。
當拋開那層濾鏡後,梅玉蘭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已經在他眼前無所遁形。
更知道現在梅玉蘭這麼說,隻是單純地不想還錢而已。
但這事兒周躍進已經下定了決心,再說,他話都說出口了,怎麼可能收回去。
那一百塊錢拿回來乾點啥不好。
一百塊,在農村都可以娶個漂亮媳婦了。
決定了,那一百塊錢拿回來,他就拿去當娶媳婦的彩禮!
如此一想,周躍進的內心越發堅定。
要是梅玉蘭不給,那就當他媳婦!
“你的這句話我也同樣還給你,我也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厚顏無恥的女同誌。就是不知道你那奸夫是誰,要是他知道你收了我這麼多東西,還不知道會怎麼想你呢。我猜,一個搞不好,他會一腳踹了你。到時候你還不是要回來求我,嗬,你就是跪下來求我回頭,我隻會高興你跟一條狗一樣!”
姚青山簡直要被這些知青氣死。
周躍進當著他的麵就敢這般囂張,簡直沒把他放心上。
“周躍進!”姚青山一臉警告。
聽了這兩人的一來一往,姚青山算是徹底搞明白了這事情到底咋回事兒。
周躍進追求人家不成,現在要求人家返還東西。
人品不咋滴,但是女方梅玉蘭人品也好不到哪裡去。
梅玉蘭聽了周躍進的話,臉色一變。
周躍進一直盯著梅玉蘭的臉看呢,自然發現了梅雲蘭臉上的劇變。
“哈哈哈哈哈哈,原來你真的有相好的!哈哈哈,我真是可笑,竟然被你這麼一個毫無廉恥之心的女人耍地團團轉!”
周躍進此時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大傻瓜,天下第一號大傻瓜!
他甚至都能想象得到的,在梅玉蘭的眼中,自己是怎樣一個冤大頭。
耿偉強跟向衛國忍不住齊齊側目。
心說周躍進都快被梅玉蘭整瘋了!
“周躍進,你冷靜點兒。你剛醒過來,還是躺著多休息休息,彆費神說這麼多的話。剛才林桃救你費了好大的勁兒。現在林桃不在,要是你再暈過去,我們可沒辦法救你。”
這半道上的,若是真有了萬一,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隻能等死。
周躍進頭疼頭暈得厲害,他知道馮國慶是為了他好,可是他不願意。
不願意就這麼便宜了梅玉蘭。
既然已經撕破臉,那就更徹底些。
以免自己內心還有不堪的野望。
周躍進當初是真的喜歡梅玉蘭,對梅玉蘭掏心掏肺的好,甚至現在對梅雲蘭說這些絕情的話時,他都能感受到心臟的鈍痛,他知道自己的心還對梅玉蘭有感覺。
但他不能再讓自己在泥塘中沉淪,因此隻能拔除深深紮入手掌心的刺。
否則遲早有一天會感染流膿,連累整隻手都廢掉!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正因為如此,周躍進才乾出這麼沒品的事情。
但梅玉蘭不知道。
此時的她,隻覺得周躍進是為了羞辱自己,為了讓自己傾家蕩產,從此以後過著一窮二白的日子。
“好,我會儘快把錢湊上給你的!”以前梅玉蘭把周躍進當備胎,但現在?
臭水溝裡的備胎,誰愛要誰要,她才不要。
就周躍進這樣瘋起來不管不顧的,她離得越遠越好。
見兩人終於談妥,也不會鬨到什麼革委會了,姚青山可算是鬆了一口氣。
不過他這口氣著實鬆得太早,馮國慶那個沒顏色的轉頭又說起方曉雲進了派出所沒回來的事情。
當時姚青山的臉色都變了。
“這方曉雲究竟又是怎麼回事兒!”姚青山又氣又怒。
敢情他好不容易把身邊這件事情壓下,結果那邊方曉雲已經早早進去。
恍然間,姚青山覺得自己這大隊長的位置可真不好當。
如此一來,本就不喜歡這些知青的姚青山,現在更是不滿。
這都是群什麼人,成天惹是生非,也不好好乾活!
真不知道上頭把這些人搞到農村來到底是來建設農村的接受再教育的,還是來偷懶刷新他們三觀的。
馮國慶當下就把從盧友芬哪兒聽說的事情都給說了個乾淨。
嗯,賣了個乾淨!
姚青山雙眼一眯,心說這裡頭原來還有盧友芬在攪和。
雖說沒有了解全部,但姚青山可以肯定,若沒有盧友芬的這些話,這群知青也不會怒氣衝衝地找上林桃。
沒找上林桃,自然也不會被林桃挑破梅玉蘭的破事。
而沒有林桃找公安,這事兒也鬨不出來。
大隊長想著自己名明兒個還得上派出所一趟了解晴朗,心情更加抑鬱。
他決定了,這些知青就是不能太閒著。
人一閒著就能惹是生非。
瞧這兩天假放的,放出多少事兒來。
糟心,真糟心。
******
姚家灣,林桃家。
林桃美美地吃了一頓紅燒野豬肉,蒜蓉茄子還有清炒豆角。
終於那些知青們後來如何,她是不關心的。
左右不是她的什麼好朋友。
她剛才出手搭救周躍進就已經是仁至義儘。
吃完飯收拾好碗筷,林桃趁著天還未黑透,坐在新置辦的書桌前給季明月寫回信。
“親愛的明月,見字如晤。不知不覺分彆一個多月……”
林桃先是說了自己對季明月的思念,然後又說了自己在這邊過得很好。
手中有錢有糧,還在大隊裡買了房子,已經搬出去住。沒有繼續跟知青點的人住在一起,算是在大隊裡安了一個家。
其中又說了些大隊裡發生的趣事,而後又提起今天白天自己的信件被方曉雲惡意偷走的事情。
幸好她本來就要郵局拿信,成功在國營飯店截回信件雲雲。
信的末尾還說了要是沒收到這封信,會引起多大的麻煩。同時也希望小姐妹以後不用再提人販子這件事情,她害怕被人發現報複等等。
信寫到最後,其實林桃已經有些後悔,當初並不應該把自己寫舉報信到派出所的事情告訴季明月。
隻是現在就是後悔也已經沒用,隻能告誡自己,以後這些敏感的事情,哪怕就是要說,也不能在信上說。
寫好最後一句話,林桃蓋上鋼筆帽,把信紙折疊然後塞進信封裡用膠水密封好然後扔進空間鈕裡頭。
已經出過一次錯,林桃可不敢在把私人信件放在明麵上。
萬一彆人被彆有用心的人看見,絕對又是一場事。
雖說林桃並不怕事,但她怕麻煩。
收好了寫給季明月的信後,林桃轉頭又拿了一張信紙開始寫第二封信。
給曾濤的信。
寫個曾濤的信,林桃就隨意多了。
讚揚了一下曾濤的人品,然後同意了曾濤的說法,等下個月開始,每月都還十五塊錢,直到還完為止。
至於其他的,她本來想寫自己跟季明月的關係,讓曾濤多照顧點的,後來轉念一想,左右季明月的父母也在紡織廠用不著曾濤來在照顧,因此便停筆沒有寫。
縣城,縣委家屬大院。
縣長李恒遠一家正圍著桌子吃飯。
“阿仁,彆老是吃蔬菜,多吃點肉。你瞧你都瘦了,多吃點肉好好補補。”何翠見弟弟不夾肉菜,立馬上手給弟弟夾。
何仁很不好意思,“姐,我都多大的人了,我想吃我會自己夾的。”
說罷,何仁還真的自己夾了一塊。
“你呀,我要是不給你夾,你也就伸一兩筷子。這是你姐姐姐夫家,又不是彆人家,用不著這麼客氣。”
“是啊阿仁,你姐打從接到電報說你要來看她,她可高興了,每天不是想著怎麼做好吃的,就是想著多給你補補身子。你在這兒不用這麼拘束,把這兒當成自己家就成。”
見姐夫如此客氣,何仁才放鬆下來。
他先前以為姐姐嫁給大了十來歲的男人會受苦,可就剛才的姐姐姐夫的反應,他就知道姐姐日子應該過得不錯。
一時之間賓主儘歡。
何翠難得見一次弟弟,自然會關心弟弟的未來,尤其是在弟妹問題上。
“阿仁,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沒有合得來的女同誌,要是有的話,可以先定下來。”
這時候上大學的,年紀都不會太小。
何翠怕時間一耽擱,弟弟的婚事也耽擱了。
她家就剩她跟弟弟兩個,沒有長輩張羅,隻能她這個姐姐替弟弟操心。
“姐,你說這個乾嘛,我還早著呢。好男兒誌在四方,先立業再成家,我不著急。”
何仁一聽他姐老生常談,嚇得他麵皮子一緊。
半年多未見,他想念姐姐的同時,也怕姐姐又操心他的終生大事。
他是真的覺得自己年齡還不大,談婚論嫁這事兒對他來說太早了。
可是他姐卻不怎麼想。
唉,真是幸福的煩惱。
李恒遠見小舅子沒開竅,立馬開口道,“小翠,我看阿仁年紀還小,又沒畢業,真沒必要著急。等他以後有了像樣的工作,以後就是相親也便宜。”
轉頭又問起何仁想從事那一方麵的工作。
何仁沉默了一下。
金錢跟權利他都喜歡。
隻是現在計劃經濟,不能做買賣,便隻能從政去。
於是何仁回答到,“姐夫,我想先從基層乾起的,方便以後從政的。”
李恒遠一聽小舅子要從政,當下樂開了話。
“行啊,不錯,有誌氣,那你有沒有想過從哪兒開始。”
“我不想跟姐姐離得太遠,家裡就剩我們兩個人……”
後麵的話何仁沒說,李恒遠跟何翠都懂。
“那到時候就往姐夫這邊分配吧,離得近了,姐姐姐夫也好照顧你。”
“那真是麻煩姐夫了。”何仁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夜晚,李恒遠與何翠夫妻兩個躺在床上沒睡著,免不得說些閒話。
“你剛晚飯的時候怎麼倒戈替我弟弟說啦?不是說好了要統一戰線,讓阿仁早點成家立業的嗎?”
想起這個,何翠就覺得生氣。
“哎呀,小翠,你可千萬彆生氣,你這還懷著孩子呢,千萬彆生氣。我這不是看阿仁實在不想結婚麼,他還年輕趁著年輕的時候多闖蕩闖蕩多好。”
何翠不能理解。
“可你也不能出爾反爾呀。明明答應我了的,結果卻變卦。”
“哎呀,是為夫的不是,為夫在這兒給娘子賠禮了。”
何翠見李恒遠怪模怪樣的,忍不住啐了一口,“你彆這樣,要是讓阿仁聽見了,我以後可怎麼見他。”
李恒遠哈哈一笑,“剛才我去衛生間的時候聽見阿仁打呼嚕打得正起勁,哪兒還能聽見咱們說悄悄話。”
何翠修得不行,直接伸手在李恒遠的腰上擰了兩下才覺得解氣。
“唉,阿仁不想成家就不想成家吧,左右不過是這幾年的時間,也沒太久。”
李恒遠大感欣慰,“小翠,你這樣想就對了。你看我結婚不也完,可我卻遇到了你這麼可心的人。”
何翠麵上嫌棄,但內心卻甜滋滋的。覺得自己嫁的男人真不錯。
或許弟弟也跟丈夫似的,緣分來的晚吧。何翠心中如是想到。
“真是可惜了,我最近還琢磨了好長一段時間合適的人選呢,結果阿仁都沒那個心思,我算是白忙活了。”
為著弟弟能早日成家立業,何翠甚至把縣委大院的人都過了一遍,還想著趁著這幾天帶弟弟見見人呢。
結果何仁卻連機會都不給。
“你以前是不是看上書記家的千金了?這不合適,趁早斷了這個念想。”
這個何翠不同意,“書記家的千金怎麼了?我家阿仁這麼好,書記家的千金也是配得的。”
“哎喲,我的娘子唉。我這哪兒是說阿仁不夠好,我這不是說不合適嘛。書記家的千金眼光高,聽說已經相了好幾個了,都沒相中。”
何翠不是傻的,瞬間明白了丈夫字麵下的意思。
能跟書記家千金相親的絕對是門當戶對,人品才華絕對不會差,可人家連這些青年才俊都看不上。
又怎麼會看上沒有父母雙親的何仁。
一想到父母雙親,何翠就想起了母親臨終前僅僅攥著她的手,說要照顧好弟弟一輩子,讓弟弟早些成家立業雲雲。
就是因為有母親的臨終遺言,何翠才會如此著急上心。
“哎,老李。”何翠推了推丈夫的胳膊,“你那兒有沒有合適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