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到了還得親征(1 / 2)

漢世祖 羋黍離 6541 字 5個月前

樞密院中。

這段時間以來,是忙碌一片,各司僚屬,腦中都繃緊著弦,鄴都戰事不順,最忙的就是他們。處理急務,調整兵防,支移軍械,配給輔丁......基本都圍著討杜之戰進行。

劉承祐坐在書案後,眉微蹙,下巴磕在交叉的十指上,盯著案上的一張地圖紙出神。圖紙所畫,乃前線的漢軍布防圖,很詳細,鄴都的攻防局勢清晰可見,上邊還配有兵力、地勢、溝池、壕寨等解釋。

就劉承祐所觀,一股子“穩妥”的氣息,撲麵而來。自幾番試探進攻失敗後,高行周便在鄴都城下開始了“工程”作業,大肆修築寨壘,一副要死磕到底,困死杜重威的樣子。

漢軍這副架勢,顯然駭住了杜重威,他雖然有些看不清局勢,但憑感覺就知道漢軍的動作對他威脅很大。忍不住派軍出城,想要搗毀那些寨壘,打斷漢軍的立寨節奏,被早有準備的高行周派軍痛擊。數番來往,折兵三千餘,吃了幾次虧,杜重威也學乖了,老實地龜縮在城中,不敢輕出。

等鄴都城外,寨壘勾連成片,犬錯獠牙,直向城池之時,叛軍已是動彈不得,徹底被壓製住。其後,高行周以行營都部署的名義,傳檄魏博諸州縣,不出意外的,州縣俱降,宣布與杜重威劃清界限,向朝廷表示臣服,甚至主動供給軍需、丁壯,以解漢軍之乏。

魏博地區,首在鄴都,但若沒有其餘州縣的支持,鄴都之內縱使兵再多,糧食再充足,那也是隻困獸。況且,這隻困獸,本就不算尖利的爪牙,已然被磨平。

就劉承祐看來,高行周已經做得足夠好,還是在有慕容彥超那樣拖後腿的情況下。隻是,失之保守,不過劉承祐倒也能理解,並在一定程度上支持,畢竟,鄴都城堅,既不可卒克,那就在城下先站穩腳跟,徐徐圖之。

但是,對他的打法,朝廷卻是非議不斷,似楊邠、史宏肇等人,有些不認同他的策略。在他們看來,統重兵擊之,後邊又取得了不少勝果,窮途末路的杜重威,當一戰破城,畢功而還才是。

但高行周這般,拖拖拉拉的,說得好聽點,用謹慎穩妥來形容。若是難聽點,那就是養寇自重、彆有居心了。沒錯,已經有人在劉知遠耳邊念叨了。

說到底,還是信任的問題,若換個河東舊將統兵,縱有非議,也不致於此。對於朝廷中彌漫的這股風氣,劉承祐頓覺悚然,將帥統重兵在外,朝廷在後妄自猜疑,這從來都是大忌。

劉承祐直接坐不住,站了出來,於朝堂上怒斥那些進讒的大臣,誰說話懟誰,此前一直試著交好引以為援的蘇逢吉也沒放過。為了給高行周站台背書,劉承祐是頭一次正麵與朝臣撕破臉皮地爭執。

當然,劉承祐不是在孤軍奮鬥,王章、郭威、王峻等人,倒是堅定地支持他的意見。就事論事,王章平日裡與楊邠基本上是同一個步調,但這一次,意見相左。

私下裡,劉承祐也十分鄭重地向劉知遠勸說,都不用講太多大道理,將以前的曆史,類似的故事講一遍,就足以讓劉知遠警醒。

當然,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但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否則自古以來,類似的君將相疑而至自毀長城的事,又怎會重複上演。

此前議了那麼長時間,既然用了人家,如今人家還在前線儘心儘力地給你賣命,這般在後麵猜疑,算怎麼回事?劉知遠確實談不上昏聵,且身上還帶著點自低層打拚上來的“江湖習氣”,被兒子教育了一番,縱使麵子掛不住,但還是降詔,禁止朝臣再發猜疑之論,違者重處。

劉承祐也是看出來了,這滿朝漢臣,若說沒有智者,顯然不是,但這些人,真正一心一意為大漢江山著想的,恐怕沒有幾個。包括楊邠、史宏肇,他們之所求或許不同,但都有共性,達濟自身。君臣義絕,才是這個時代皇帝與大臣之間的真實寫照,因為說不準,皇帝寶座上就換了人。

高行周比較幸運,有劉承祐在朝上為之疾言爭辯。他此次,倒是純粹地出於公義,未有摻雜任何私心,但他此番展示出來的擔當,傳揚開後,倒讓他獲得了不少人心,將校之心。

在劉承祐的強勢乾預下,朝中那股名為“猜疑”的歪風邪氣得到了遏製。但是,鄴都的戰況,仍舊是擺在朝廷麵前的一道難題,是必須要解決的。總不能,就那麼一直圍著吧。

朝廷也有自身的難處,王章理三司,原本為平叛籌措了半載輜需。但是,實際的消耗,往往比你預期的消耗要多得多,尤其是戰爭這麼不可控的事情。

誰能料到,平叛之戰會打成這麼個持久戰,就高行周在鄴都城外建起來的那些“龜殼”,所消耗的人、物力便遠超那些不明其理的朝臣想象。就這,還是漢軍得以成功將戰事局限於鄴都這一隅,並就近調用了大量魏博本鎮的資源,否則窟窿還要大。

歸根結底,還是隨著帑藏日漸枯竭,而戰事進展不順,讓朝廷平叛的底氣不那麼足了。王章那邊已經在準備,對東京的商賈、百工之人,進行一次加稅了,並且有向朝臣、將校“募捐”的意向。在黎陽渡那邊,著專人組織了一大批人,打撈當初契丹北渡之時覆沒的船隻,也不管靠不靠譜。

當然,已至深秋,各州縣的秋收工作都已經展開,收割秋糧。但是,從收割到繳稅入庫,這也是需要一個時間過程的,不解近渴。故,就在昨日,朝廷已下令,鄴都漢兵,先就近取魏博糧食而用,戰後再行對百姓進行補償。

命令下得輕鬆,但真正操作起來,於魏博之地的百姓而言,又將是一場“災難”,這是痛失民心之舉。但是,沒有辦法,隻能緊著戰事,至於民心,隻能日後慢慢收拾了。平叛之事若出了問題,就不是那點民心能夠彌補損失的了。

“殿下,鄴都急報!”思慮間,魏仁浦急步趕入,呈給劉承祐一封軍報。

觀其標誌,加急。

吸了口涼氣,順手接過的同時,劉承祐還沒看,便直接問道:“破城失敗了?”

魏仁浦點頭,表情嚴肅:“是的!”

就在九月初一,鄴都圍城已有月餘,迫於各方麵的壓力,劉知遠終究忍不住了,發金令,勒命高行周進行攻城。畢竟主動權完全在手中,一直拖著不是辦法,總得嘗試一下。這不,結果來了。

“所幸,局麵沒有太糟糕,一切還在我軍的掌控之中!”幾乎一字一句地閱覽了一遍,劉承祐鬆了口氣。

自鄴都那邊的軍報,幾乎是一日一報,這一封除了軍情彙報之外,也算是高行周的告罪書。其下令攻城,將士蟻附衝城,力戰猛攻鄴都數日,未能下城。前後折兵五千餘,傷者倍之,請求朝廷治罪。不過,這一回,高行周有了個比較肯定的承諾,再給他一個月的時間,鄴都必破。

“不過,陛下與朝堂諸公這邊,不好交代啊。”魏仁浦歎了口氣,此前的那場風波,他可是親曆其中。

在魏仁浦麵前,劉承祐也基本是有話便說:“仗打到這個份上,已經很難為高令公了,能維持鄴都的局勢,高令公是有大功的。說到底,還是朝廷用人遣將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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