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承祐的登基大典,隻遵循了一個原則:一切從簡。又或者說是,因陋就簡,禮製不全,國情限製,局勢不穩,劉承祐根本沒有多少心思在那些繁瑣的細枝末節上去費功夫。再加上,預算不夠,國庫所出,劉承祐都讓王章用到劉知遠的喪葬籌備上了。
在朝廷拮據的情況下,能省卻則省。不過即便如此,劉承祐的登基大典,仍舊未太過簡陋,至少場麵夠大,氣勢夠足,人,很多。
登基典禮,終究隻是個儀式,向全天下表示,大漢江山,徹底換主人了。典製哪怕被縮減,極儘簡約,仍舊費了劉承祐不少精力與體力。
當然,登基大典上,最重要的,自然是劉承祐登基第一道明詔,內容如下:
其一,年號不變,仍循乾祐,這點是劉知遠遺中還提到過的。
至於名字,劉承祐有改的打算。前番,他的堂兄兼養兄護聖左相都指劉承贇拜見他,已很有為人臣本分地唱名為“臣劉贇”。不過具體改何名,還沒定下,畢竟是禦名,隨意不得,讓劉承祐自己“造字”,也是難為他,故交給翰林院的學士們商量。
其二,尊母皇後李氏為皇太後,仍居仁明殿。以符氏為皇後,高氏為貴妃,耿氏為淑妃。
其三,以樞相楊邠為山陵使,宰臣竇貞固為副使,太常卿張昭為禮儀使,刑部侍郎盧價為鹵簿使,禦史中丞邊蔚為儀仗使,另以史弘肇為護陵使。以上,其他人都是陪襯,楊邠與史弘肇,劉承祐是欲以二者主要負責劉知遠的喪葬事宜,在此事結束前,軍政上的事,需要少操些心。劉知遠的陵墓,仍在修建之中,還得煩勞他在萬歲殿中多躺一段時間......
其四,文武臣僚並加恩,東京馬步軍將士並此優給,以示新皇恩澤。文武百官的加官進爵,有待後議,但對禁軍將士的恩賞,卻是很快便落實下去,雖然庫中錢糧,立時便少了一大截,但沒有什麼舍不得的。劉承祐能苛待自己,但對於軍隊,實在不敢大意。
待登基大典順利結束,詔示全城的時候,城中能聽到一些寡淡的歡呼聲......
本來依照慣例,劉承祐這新君應該進行大赦天下的,但是,對於赦免罪人以彰皇帝恩德的做法,劉承祐本身便存疑慮。
自古以來,凡遇水旱災禍、新皇登基、抑或是其他什麼重要節日,總有大赦天下、寬宥罪犯的詔製下。仿佛,除了赦罪,便沒有其他彰顯君澤的手段了。皇帝的仁慈,需要用在一乾罪犯身上,那對於安分守己、奉公守法的普通百姓而言,他們有何好處?對於那些銜冤受害的人,又豈公平。
對於這一點,表兄李少遊似乎提前看出了他的心思,前番劉承祐自北南下東京時,針對“大赦”之事,二人還有一段簡單的交流。
李少遊上呈了一篇文章給劉承祐,名為“駁赦論”,據其言,是兵部侍郎張允十多年前寫的一片進奏文。劉承祐閱之,甚嘉,感覺其說到了自己的心坎兒一般。
......節嗜欲,務勤儉,恤鰥寡,正刑罰,不濫舍有罪,不僭殺無故,使美化行於天下,聖德聞於上......
這幾乎已經是一篇施政綱領了,雖然能自浩如煙海的卷帙之中找到許多類似的話,但文章最後一句話,完全說出了劉承祐的心聲:豈以濫赦其罪,而反能救其災乎?彰其德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