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郭府之中。
簡單地進過晚食,召來兩個兒子,考校了一番學業。郭威雖是武人出身,但性敏而好學,好讀書識理,對子女的教育培養,很是上心。有問答不對,嚴厲地責罰了一頓課業,方才放過。
郭府上下,看起來十分儉樸的。天子帶頭勤儉,近來東京的官僚貴族,多數都收斂了。不似旁人作秀之舉,郭威的節儉,矢如從前,他起於微末,既知民間疾苦,再加性不喜奢靡,郭府的儉樸倒非做作。
書房更顯清簡,沒有任何多餘的華麗飾物。書案後立著個書架,上置有數十冊書,以兵書居多。數量雖然不算多,但觀書麵頁腳,都是被翻看過的,有的冊頁都已凸出。
坐在書桌後,閉目養著神,大腦卻繼續轉動,腦海中片段式浮現的,是新皇繼位以來的情況,邊事困頓,天子的手段,各類措施與政策,朝局變動,軍隊的情況,樞密院的繁務......
慢慢地,郭威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了,伴隨著的,是一陣疲憊。他如今是樞密院的頭頭,掌軍事,機務纏身,手握重權的同時,也重負壓身,尤其在國家百廢待興而處境險惡之際。
從龍河東,起於霸府,在大漢立國之前,郭威河東體係中的存在感當真不強,即便建國之後被拜為樞密副使,地位有所提升,仍舊被楊邠死死地壓製著。
直到劉承祐繼位後,被扶正,主持樞密事務,郭威這才算是徹底熬出了頭,並且,得益於劉承祐的扶持,成為大漢朝堂上迅速崛起的一股勢力。在劉承祐西巡之時,共佐朝政,牢牢地把握住樞密院,與之抗衡。
良久,郭威回了神,疲意收起,倚靠在桌案上,開始思慮起白日朝會與殿議的情況。琢磨了好一會兒,雙目變得深邃起來,沉沉地呢喃道:“看來,朝局、禁軍仍有變動啊......”
郭威的眉頭鎖得很緊,顯得格外糾結與遲疑,抬手捶了捶額頭,一副傷腦筋的模樣:“若是我兒在京,倒可參謀一二。”
“老爺,重進與永德兩位郎君來了!”追隨多年的老仆小聲地在書房門口稟道。
聞言,郭威立刻恢複了嚴肅,變成危坐姿,吩咐道:“讓他們來書房見我。”
很快,伴著一陣腳步聲,兩個青年邁入書房,恭敬地向郭威行禮:“見過舅父(泰山大人)。”
“免禮,都坐吧。”
來謁的兩個青年,一人名叫李重進,是郭威的侄子,一人名叫張永德,是郭威女婿。都是郭威親族下一代中,除郭榮外較出眾者,尤其是張永德,文武雙全,有見識,知禮節,否則也不會為郭威看上,許之以女。李重進年紀要大上不少,氣度能才或遜色於張永德,但也能算是個人才。因為郭威的緣故,二者如今在禁軍,任職位,李重進為東西班虞侯,張永德為興捷軍營指。
“不知舅父喚我二人,有何吩咐?”沒有太拘禮,李重進直接看問郭威道。
張永德也看著嶽丈,目露好奇。
郭威抬指在自己胡須上勾了一下,也毫不拖遝地說道:“你二人在禁軍中也待了一段時間了,不是一直想要有所建樹嗎,朝廷欲出禁軍,發往地方剿匪,我欲讓你二者隨軍征剿,磨礪一番,也立些功業!”
“是!”李重進立刻應道,語氣中帶著興奮。
張永德性年紀雖輕,但性子平和,回應間也未見急躁。注意到了,郭威顯然很滿意。
看李重進稍顯浮躁,郭威朝其告誡道:“重進,你雖入伍多年,有些戰場經驗,但也不可疏忽大意,小覷盜賊,更不可大意輕敵。這剿匪,也有剿匪的策略。彆看你年紀長,征剿之時,在軍中還要多聽聽抱一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