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前線的敗況,將帥之間的齟齬,處置結果,劉承祐並未如在禦帳中那般憤慨,隻是派隨侍近臣與王玉回去,傳他詔令,讓河中營前諸軍好生休整,撫慰軍心,恢複士氣,以備下一步平叛。並且,著重強調了一番白文珂河中行營都部署的地位。
天子的“仁厚”,倒讓前線的將帥們有些不好意思了,尤其是白文珂,老將也是大漢元從,與劉承祐交情雖不算深,卻沒想到天子年紀輕輕竟有如此器量。周暉則是慚愧之中帶著點忐忑,除了將何徽、樊愛能二人逮起來之後,不敢再囂張了,低調了起來。
所謂知恥而後勇,若說禁軍初敗之時,河中諸軍還帶有些許幸災樂禍,但叛軍稍有起勢,竟敢將探騎派南來查看,那可就將所有官軍的臉打了。
另外一方麵,前線滿營的老臣宿將,似白文珂、趙暉等人也不會真以為天子對敗事沒有大反應,不會追究。或許抱著以功贖罪的心理,在趙暉等人支持下,戰敗的第三日,白文珂親率大軍北上。
就如劉承祐所預料的那般,前邊那一場勝仗,對局勢的影響著實不小,城中的叛軍忽然有了點信心。官軍前番所養之功,所聚之勢,就跟被紮了個孔的輪胎一般,漏了。
而李守貞,也似乎開了竅,反應過來該怎麼打這仗了。就是慫住,依靠堅城,打防守反擊,將朝廷大軍拖住,以待時變。如果官軍露出什麼破綻,也果斷出擊。
比如,在白文珂等人率軍,逼進城南,下寨之時。李守貞膽子一壯,竟敢親自率軍出城來攻,擾亂其布寨。
李守貞心裡打著好算盤,想仿前事,趁官軍初至,立足不穩,再打他個措手不及。殊不知,白文珂等將早有防備,或者說,誘叛軍出城,也是目的之一。
城外官軍人數必蒲軍多不了多少,且成分複雜,統帥不一,在協調與執行上自是不夠精密。但是,除華州軍外,餘者戰力可都不俗。僅論戰力,城中的叛軍,除了李守貞的牙兵之外,其他根本不足看。
雖然是各打各,但一番激戰,官軍後手齊出,又有王晏受邀,自臨晉來襲助戰,直接將李守貞殺的敗退歸城。小底軍為雪前恥,打得尤為拚,左廂都指揮使孫立蹀血而前,率軍掩殺,欲循敗兵之後,衝入城中,未果,身中兩箭受傷。
李守貞以拋棄殿後的上千蒲軍為代價,縮回了城中。這一回出擊,叛軍稍起的氣勢又被打壓下去,直接戰損便有兩千餘卒,經此一役,李守貞恐怕是不敢輕出了。
官軍這一回的目標,顯然也沒有想一口吃成個胖子,殺退叛軍之後,方才從容地於城南立寨。紮穩腳跟之後,方才將征集的數千民力拉上前線,加增鞏固營壘。南營建立後,又移師於城東,新立營壘,眼見大片的軍營於城外拔地而起,城中李守貞是遠遠看在眼裡,但,就是不敢再輕動了。
劉承祐這邊,自石壕鎮發,經陝州,渡平陸,沿著小底軍進軍路線行動,曆四日而至河東城下。在此之前,興捷軍與散指揮已押送那一部分糧械抵達,同時使得圍城官軍腳跟站得更穩。而隨著劉承祐親提大軍至,對河東城的包圍則徹底鞏固下來。
五萬餘馬步禁軍,算上各州鎮兵,再加先後征集的近三萬民力,河東城下,是實實在在地突破了十萬之數,至少可號稱二十萬大軍了。其勢眾,軍卒盈壘,旌旗招展,漫無邊際。
在敵城之下,劉承祐提前下詔,不需安排什麼迎接儀式,軍製,首先便命人各軍將校率領麾下,進駐已經成形的兩麵連營。然十萬級彆的營壘,也不是這幾日間便能輕易建造完成的,仍需擴建修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