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穀直接忽略了唐使進獻的那份重禮,並且,抄掠就是抄掠,落到陶穀嘴裡,反倒換了個優雅點的說法:經營。
劉承祐沒有受陶穀之言的影響,認真地思吟幾許,嘀咕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疑惑:“韓熙載奉命而來,似乎並不怎麼在意能否達成使命?”
瞥著站在陶穀身旁的王溥,見他神色平靜的模樣,不由發問:“王卿,你也陪議多日了,有何看法?”
王溥作揖拜答:“回陛下,以臣觀來,韓熙載此人,實屬一時俊傑,見識不淺,傲氣或有,然其如此有恃無恐,恐怕是他已看出陛下亦有和議之心。而況,以時下之局勢,我朝需弭兵以複安寧,降邊境禦防之負重,而於偽唐而言,其雖受我北兵侵擾之疲,亦難傷其筋骨!”
稍頓,王溥組織了一下語言,又說:“在臣看來,韓熙載雖受差遣議和,然其心意誌所在,恐怕更希望與大漢相抗吧......”
“何以見得?”劉承祐發問。
王溥從容應道:“臣嘗與來使隨吏相談,探得些許消息,偽唐朝堂,以韓熙載為首的南渡士人,向有進去之誌,非偏安之人......”
“陛下若允和議,則其攜使漢之功而返朝堂;陛下若拒絕,兩方繼續交惡,則無妨於其揮灑誌略!”
聽王溥這麼一番解釋,劉承祐不由頷首:“王卿果真敏捷,對南唐朝堂亦有所研究!既如此,朕可萬萬不能如韓公之意了!”
聽其言,陶穀不禁道:“陛下,難道就這般允之了?”
抬手,在下巴上抹了一圈,臉上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一絲憂慮之色,看著二人:“二卿,可有往金陵走一趟的興致?”
“陛下欲遣臣等使唐!”陶穀道。
“來而不往非禮也!”劉承祐兩眼幾乎眯成一條縫。
“臣願往!”異口同聲地,陶穀與王溥齊道。
兩個人考慮雖各有不同,但對去金陵見識一番,都抱有極重的興趣。
二者的反應,也未出劉承祐意料,有點狡黠地說:“同韓熙載,討不得錢糧,與唐主李璟,那就不一定了。能為大漢謀取多少利益,那就要看二卿的本事了!”
對視了一眼,二臣再拜,請纓保證。
......
在始終無法達成共識,“求和”無果的情況下,韓熙載終於決定南歸複命。說是全權,又哪裡預料到,漢廷會提出那麼多無禮的額外要求。
崇政殿,韓熙載當麵請辭。
“韓公這便要走,何不多盤桓些時日,難道是朕招待不周?”劉承祐自是虛情假意地表示挽留。
“陛下的熱情款待,臣銘感於心!”韓熙載還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樣子,言外之意濃重:“然陛下既已挑選出南下使者,臣願做那引路之人!”
眼神一飛,劉承祐突然鄭重無比,禮賢下士地道:“韓公大才,朕實渴慕,何不留於東京任職,輔佐朕共謀功業,朕必重用。”
似乎看出了劉承祐的虛情假意一般,委婉地表示拒絕:“大漢人才眾多,卻是不多韓某一人!”
劉承祐猶不罷休:“韓公本為北人,難道就沒有落葉歸根之意,欲於鄉土之外終老?”
“臣一日為唐臣,終生為唐臣!”韓熙載顯得很堅定,沒有絲毫動容。
見狀,劉承祐滿臉的遺憾之情,有些無奈道:“不能與公共事,實為憾事!”
“罷了,韓公南歸,可代朕向唐主問好。”劉承祐臉變得很快:“禮尚往來,朕亦準備了一些禮物......”
確實準備了一些禮物,隻是他自個兒有點說不出口,牛三十頭,羊百頭,就價值上,當然無法與李璟饋贈相比,但是,可以用禮輕情義重來解釋......
“謝陛下!”
“外臣告退!”
待韓熙載退下後,劉承祐微微一樂,他開口留韓熙載,當然是故意為之的了。南方有這麼個激進派,於大漢而言,不是好事。
又召來,陶穀與王溥,劉承祐耳提麵命一番,給二人的南下之行做交待。一個原則,能談得多少是多少,左右大漢不虧,但前提是,彆給真談崩了。
另外,讓二人仔細探查南唐情況,朝政、軍事、民風......隨行職吏,劉承祐還給他們配些武德司與軍情司的暗探。。
順便,劉承祐交待二人,到金陵後,多為韓熙載做做宣傳,比如韓公如何不畏強權,如何在大漢君臣威逼下不墮國威,如何對大漢表示好感,漢天子又如何看重他欲留之為官......
總之,對這麵南唐朝廷中南渡北人的旗幟,劉承祐並不吝惜施以打擊。有沒有效果,劉承祐並不在意。如有效果,會不會引起南唐朝堂政局變化,不在他的考慮之中,那是唐主李璟需要權衡的事情。,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