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南與襄州的情況,迅速地傳回東京,上報天子,順利地讓劉承祐都大感意外,若非頭腦始終保持著清醒,他都有種四海臣服的錯覺。
“齊國公真國之元老,南天一柱,忠誠可嘉,忠誠可嘉啊!”劉承祐兩眼眯成一道喜悅的弧度,嘴裡誇著安審琦。
範質恭立在殿中,說道:“齊公嚴明無翳,寬簡自居,善知奇正之謀,備熟孤虛之法,以之鎮襄州,譬若長城,陛下可安!”
劉承祐點了點頭,愉悅的心情溢於言表:“聽聞其子安守忠,也是少年俊才,在襄州廣有其名。齊國公有意讓其入朝為將,國家正是用人之際,有此良才,朕豈能不笑納之?”劉承祐指著側邊一名侍候的官員:“傳命樞密院,安守忠到東京後,軍職安排,因其能妥善安置!”
“安守忠的名字,也取得好啊,齊公之心跡,一片赤忱啊......”
“是!”
奉命的官員名叫王著,文質彬彬的模樣,嗯,王溥南下去宿州上任了,皇帝身邊又換年輕人了。
乾祐三年大漢科舉開常舉,禮部尚書趙上交仍知貢舉,這一次的納才規模,空其前,諸科取士上千。而這王著,乃進士及第,名次前列,並且,非常幸運地被天子“抽取”,官拜右拾遺,侍奉禦前。
對於“王著”這個名字,劉承祐腦海是有點模糊印象的,有的時候,名臣勇將的姓名經曆容易遺忘,某些“小故事”裡的主人公,卻能長期保持著記憶。
故事大概是,宋太祖趙匡胤設宴,王著在席,酒酣,思念後周故主,大聲喧嘩,趙匡胤不罪,命人扶下休息。王著不肯,掩於屏風失聲痛哭。有臣子上奏,請趙匡胤治其懷念前朝之罪,趙匡胤展示其寬宏大度,說一書生酒醉,又知其脾性,不足為怪......
後來,王著是暴病而亡的。
是故,在諸多名次前列的進士中,劉承祐就挑中了王著這個有“眼緣”的,到如今,他已不需要僅盯著“曆史名人”了,沒必要......
“陛下,就南平王所請,饋糧給餉之事,當如何答複?”範質請道。
提及此,劉承祐不禁樂了,笑得略微含蓄:“這高保融,吝嗇的脾性倒也從其父,反與朕討論起價錢來了!”
範質常年嚴肅的臉上,也隱現笑意,說道:“臣卻看到,南平王對陛下與朝廷的敬畏!”
沉吟一會兒,劉承祐說道:“派人答複高保融吧,就說朕同意他的請求了,屯澧之軍,就由他饋糧三月,之後的,由襄、安、郢三州輸送!”
說著看了範質一眼,劉承祐語氣中甚是感慨:“荊南對朝廷如此效順,其有困難,朕也當理解,否則傳將出去,讓天下人怎麼看待我大漢君臣,不可過於霸道啊......這樣,詔賜高保融絲綢五十匹,算是朕一份心意吧!”
“是!”
此番在荊湖的布置,劉承祐之意,除了謀算南唐之外,又豈僅在於那點兵馬,那點錢糧上。
這是自乾祐元年,卻孟蜀,平河中之後,劉承祐再度對外露出爪牙。這是也一次嘗試,並且效果喜人,事實證明,如今的大漢中樞對地方的影響比劉承祐想象得要大得多。
一直以來,鑒於建國以來的艱難困厄,苦於時勢國情,劉承祐一直謹小慎微,如履薄冰。而此後,無論治政用兵,他覺得,自己都可以更大膽些了......
“陛下,近來中樞收到不少西京留台官員的上奏,都是彈劾西京留守史弘肇的!”範質提起一事:“政事堂不敢自專,還請陛下垂訓!”
“唔......隻怕又是些老生常談的問題吧!”劉承祐輕描淡寫地問道,渾不在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