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官家!”
劉承祐緩步跨過慈明殿門,基本無視麵帶嫣然,矮身行禮的宮娥。
有快一年的時間了,劉承祐到慈明殿問安的頻率減少了,要知道,哪怕是繼位初的那一年半載,仍舊保持著晨起到慈明殿請安的習慣,即便因國事有礙,也會讓皇後符氏代為侍孝。
但凡事,也就怕個堅持,如今,劉承祐軍政國事不像繼位之初時那般地緊迫操勞,慈明殿這邊反而來得少了。究其緣由,還是母子之間的關係似乎有些淡了。
從去歲開始,先是因滅佛之事,後又因李氏親貴陸續解權,連番的動作,難免讓太後傷心了。
即便如此,太後仍舊保持著他的賢明,劉承祐要滅佛,她便將殿中的佛龕、佛像封存,不看佛經,轉習道經,又專門請東京道門進宮講道。針對被解職的李氏親貴,雖然心裡憐惜弟弟們,也未多話,平日裡還時時召入宮中,耳提麵命,讓幾個舅舅安分守己......
如此這般下來,劉承祐少至慈明殿,倒也不是不願,而是不敢,心裡難免產生些愧疚之情。平日裡未嘗履及之時,都是讓一後二妃,多多陪伴。
不過此番,劉承祐卻是應太後之召而來。入內,恭敬行禮:“見過太後。”
太後是越發雍容華貴了,一舉一動,都透著母儀天下之姿,令人敬服。正在親自侍弄皇長子劉煦喝粥,瞥了劉承祐一眼,並未搭理他。
拿起一方絲巾,給劉煦擦了擦嘴,在其耳邊呢語了什麼。小劉煦望了望劉承祐,稚嫩的眼神中帶著一絲陌生感,但還是聽話地脫離李氏懷抱,邁著小腿朝劉承祐走來,幾乎是撲到劉承祐身上,抱著他的小腿,望著他低聲喚道:“爹爹......”
低頭,望著那含有些怯懼的小臉,稚嫩的麵龐間隱約能看出淑妃耿氏的神態。劉承祐心有所感,彎腰將之抱與懷中,坐到食案旁,從李氏手中拿過粥碗,繼續喂食。
“你還記得穠哥生辰嗎?”見其狀,太後柳眉上揚,問道。
劉承祐默然,他當然是記得的,輕撫著劉煦的腦袋,悵然道:“一晃,穠哥都快滿三歲了。”
“你說說,這一年來,一共見過穠哥幾次?再忙於政事,也彆忘記還有個孤子在慈明殿!”李氏當真難得訓一次劉承祐,嘴裡說著,看向長孫的目光更添幾分憐惜之情。
“你如今,後宮佳麗漸充盈,不知是否已然忘記了耿淑妃。我對她,是有所愧疚的。”李氏歎了口氣。
聞言,劉承祐似乎也回憶起了耿氏,深呼吸一口,道:“改日,我帶穠哥去他母親陵前祭拜一番。”
言罷穩了穩心神,劉承祐將劉煦朝腿上提了提,攬在懷中,隨口問:“娘召我前來,所謂何事?當不隻是為這小兒吧!”
提及此,李氏慈和的麵容間浮現一抹猶豫,還是問道:“你要將你小舅外放?”
聽此問,劉承祐暗道果然,抬眼看向李氏,輕聲說:“舅舅又進宮向娘告狀訴苦了?”
劉承祐此言,並不好聽,能夠感覺到其中表露出的不滿。不過,李氏並沒有見怪,而是平靜地敘來:“我幾個弟弟,唯有幼弟業,最不放心,也最憐之。我知其意驕,你若不願用他,效洪信、洪建之事便是,何必將他貶出開封,還是到原州那等邊地......”
李氏言語間,並不掩飾對幼弟的愛護,這般娓娓敘來,反倒使劉承祐說不出什麼重話了。
想了想,劉承祐對太後道:“娘,我也不願讓你們姐弟千裡分離。隻是,此次舅舅犯我大忌了,必須有所處置,也算小懲大誡了。這兩年,對外朝事,娘或許不甚清楚,但舅舅當其職,卻屢屢越權,摻和朝中軍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