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時節,東京內外,汴河兩岸,綠柳成蔭,隻是四處,已然飄飛著柳絮,使得空氣,不那麼宜人。自辰時起,被劉承祐更稱為定鼎門的開封南門,便已被宮衛、禁兵、巡檢以及差異嚴密守備住,儀仗擺開,自宰臣以下,東京七品以朝官勳爵,悉數奉命,前來迎駕。
另有大量底層職吏、百姓,聞訊之後,不約而同前來來,共襄盛舉,比起迎駕,更像是看一場熱鬨。自劉承祐即位以來,頭一次舉行如此盛大嚴肅的迎駕儀式,包括此前親征平叛,以及幾次出巡,都是草草了事,甚至乾脆取消。
數萬官軍民,熙攘於一塊兒,比肩繼踵,爭相張望,以眺南方。氣候已然徹底回暖,些許燥熱,將氣氛烘托得有些熱烈,雖未有大聲喧嘩,但嗡嗡的議論聲,彙聚在一起,動靜仍舊不少。
約以一個半時辰之後,在普通黔首越發不耐乃至有直接散去者之時,終於有輕騎北來,通知迎駕文武,鑾駕將至。少頃,透過那一排排閭舍店肆,可以看見飛揚之玄幟,林立之旌旗,所有迎駕的官員勳略,立刻警醒,打起精神,下意識地整理衣冠,想要將最好的麵貌呈現在還京的天子眼前。
六馬駕帝輦,寬大的鑾駕,劉承祐盤腿而坐,手裡拿著一卷書,是李昉替他收集整理的曆朝曆代以來中央、地方軍政製度,顯然,對於北漢朝廷眼下的政治結構,劉承祐仍不滿意,想要參考,繼續深化改革調整。
“陛下,定鼎門將至,公卿百官及東京士民,正在城門前迎候!”趙匡胤前來稟報。
“知道了!”劉承祐應了聲,收起手中書冊。
抬眼,正見著那如剪水般的動人眸子,接觸到天子的目光,如觸電般,彆過眼神,有些緊張地纏著玉指,又鼓起勇氣,迎著劉承祐的審視。
小娘子周娥皇正著一身淡紫宮裝,頭梳著婦髻,白皙的麵容間透著點桃紅,玉帶束著柳腰,紗裙之下,隱隱能看到繡著牡丹的內襯,緊緊地貼著胸脯,年紀雖不大,但極有料,劉承祐是親手感受把玩過的。
這一路北歸,得侍駕君前,大周已然習慣了身份的轉變,從昔日江都閨種秀女,一躍成為天子寵妾,雖然還沒有被賜與名份,但劉承祐對她的寵愛,還是能夠感受到的。
作為一個才女,豆蔻初開,對於情愛,周娥皇還是有些“風花雪月、琴瑟和鳴”的期待的。不過,侍寢之後,很快便認清了現實,大漢的天子,明顯缺少柔情。
待在天子身邊,周娥皇見得最多的,便是劉承祐批閱一封封奏章,接見一名名文武,處置一件件軍政,晨興以至日暮方息。
即便新納自己,也未夜夜笙歌,辛苦耕耘。縱得閒暇,下得鑾駕,出得禦營,也是巡看中原農事,甚至親自下田,插半畝地的秧苗。
而用得到她這新寵的地方,除了暖床侍寢之外,便是在其乏累之時,談談曲子,一展歌舞,聊以舒緩情緒。
事實,這段時間下來,對於大周這小娘子,還是略顯冷落的。但是,女子總是早熟,周娥皇又經過其父周宗的培養教育,很識大體,恭順成熟,前後規規矩矩,表現得很乖巧。
“你似乎很緊張!”朝大周招了招手,劉承祐將之攬入懷中,輕聲問道。
小娘子麵流露出少許羞澀,柔柔地應道:“妾隻是一俘臣之女,身份低微,得幸侍奉天子,同乘鑾駕。陛下將接受百官士民迎奉,妾再跟在陛下身邊,實在不便!”
聽其言,劉承祐淡淡一笑,探手撫了撫小娘子的晶瑩月容,說道:“周公育有一佳女啊!”
想了想,劉承祐又放開大周,衝張德鈞吩咐,讓他另備一輛車,伺候小娘子,安排入宮!
“臣等,恭迎陛下凱旋!”
鑾駕至,定鼎門前,文武大禮,百官謁拜,齊聲高呼。劉承祐探身出簾,踩在轅梁,環視一圈,周遭百姓已然自發地跪倒,口呼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