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監,陛下在嗎?”雖然張德鈞基本與劉承祐形影不離,崇政殿前,向訓還是朝他確認了一下。
掃了向訓兩眼,大漢諸多將帥之中,向訓是少有正眼看他的人。微微一笑,張德鈞說道:“將軍且稍後,容小的進殿通稟!”
“有勞了!”向訓微一拱手。
“星民不必多禮,先坐,待我處理完這份奏章!”殿內,看著被張德鈞引入的向訓,劉承祐隻抬了下眼,吩咐著。
“謝陛下!”
安靜地坐等,待劉承祐落筆審閱結束,抬起頭來,向訓方才起身,道:“陛下勤政,數年而如一日,實乃大漢之福,百姓之福,臣欽佩!”
笑了笑,對其恭維,不作評述,劉承祐道:“我倒想,天下太平,軍政無事,垂拱束手,而坐龍廷!”
對於天子這言不由衷的話,向訓識趣地僅聽一半,說:“陛下勵精圖治,必然一統天下,再開太平,以造盛世!”
劉承祐嘴角一勾,道:“鳳翔來的軍報,蜀軍增兵兩萬,陳倉一線的壓力很大啊!”
向訓眉頭一凝,道:“蜀軍如此不知進退?”
劉承祐反應倒是平和:“或許是蜀軍覺我朝,方經淮南大戰,軍財民力,皆消耗巨大,想趁我新力未繼之時,討些便宜吧!
孟昶花費十五載,方才剪除舊將權臣,親掌後蜀軍政大權,雖漸耽於享樂,但猶存一份誌氣,想要北伐,克複中原,倒也不足為奇。
孟氏父子,治蜀二十餘載,少遭兵禍,積聚之豐,完全可以想象,為我朝西南大敵啊!”
“每逢國難,必思良將!”說著劉承祐的自稱,都正式起來了,衝向訓道:“朕遣你西去,就是為了應付蜀難!”
“陛下,臣此番進宮,就是來向陛下辭行的!”向訓拱手:“西進之軍,臣已挑選完畢,兩千兵卒,皆是征淮有功之士,可堪一戰,倘在關中,足以橫斷渭水。臣已查得渭河水文,所乘戰船,可縱橫其間!”
看著向訓一身戎甲,劉承祐點點頭:“征淮半載,奔波於水上,本就乾著苦活。此番回京,未得多少休整,便要再度率眾西行,辛苦了!”
“為國效力,豈敢言苦!”向訓麵色不改,但語氣堅定。
“星民豪氣乾雲啊!”
麵對天子誇獎,向訓處之泰然。不過,很快麵上露出一抹遲疑:“陛下!”
“對朕安排你西進,心存疑惑?”劉承祐語氣肯定地問向訓。
向訓點頭:“蜀軍強勢北進,侵我關內,來勢洶洶,朝廷未大舉應變,禁軍隻兵未動,僅以臣帥一偏師水軍西進援濟。臣有信心,阻蜀兵於渭南,然如欲退之,僅憑關中的州鎮軍,隻怕力有不足!”
“身在東京,目光已投千裡之外,所慮大局,星民能夠考慮到此,不愧名將之姿!”劉承祐看著向訓,目光中滿是欣賞。
言罷,劉承祐簡單地將郭威的“疲蜀之計”講了一遍,向訓這才恍然。劉承祐揚了揚手中的奏報,說道:“原本,朕還憂慮,蜀軍久戰不下,會心生退意。而今援兵來,雖使鳳翔更加危險,卻可使蜀軍頓兵更久些了!論消耗,守方總歸要比攻方,來得小些,朕雖不願以西陲長遭戰火,但也願意陪蜀軍耗下去!”
“臣明白了!”向訓道。
“你真的明白嗎?”劉承祐突來一問,讓向訓微訥。
“陛下另有吩咐?”迎著天子的目光,向訓不自覺地打起了精神。
劉承祐一手上指,語速緩慢,彆具為言,道:“若僅以水軍西進,控製渭河,朕可以任擇一將領,哪怕是郭廷渭、張彥卿那等降將!你可想過,朕為何偏偏要點你向星民的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