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業算是幸運的,戍邊有家人相伴,有妻子毫無保留的理解與支持,臨戰之前,還能有最後的話彆。但隨其出戰的定襄軍,那些浴血奮戰,直接陣亡的將士,卻是直接將死訊與哀傷留給家人
夜幕之下,衣袂飄動,苗條卻堅強的身影始終屹立,當勝利的消息傳來後,關城內歡呼不斷,馮氏緊繃的心弦終於鬆動了,泛紅的眼眶終於忍不住泛起霧氣。
得知父親打了打勝仗,楊延昭歡呼不已,帶頭在關城上奔跑跳躍,兩個困倦的弟弟也跟著哥哥嬉鬨不已。
勝利的消息,以極快的速度席卷南下,三日之內,河東聞之,五日之間,抵報東京,十日以後,轟傳河北,半月之後,天下悉知。
此前,敵騎叩關,雁門示警,邊關告急,大漢這邊雖有所震動,但軍民之間,並沒有人心大動,更不可能造成什麼天下驚懼的局麵。
主要是遼軍動兵太少,對於大漢而言,區區一萬遼軍,就能破強關,掠漢地?不要說大軍軍政將吏,就是最普通的百姓,都不會覺得雁門關外的遼軍能有什麼作為。如果是遼軍發兵數十萬,大舉南侵,或許普通的漢民才會擔憂起來。
這些年來,國家向安,越發富強,伴隨著漢軍不斷的軍事勝利,大漢軍民的心氣也是不斷提升。從殘酷亂世走出來的大漢軍民,並不畏戰,更不會懼遼。幾十年來,北方軍民,在抵禦契丹入侵劫掠上,從來都是慨然應戰,提刀殺賊的,對於契丹又何曾畏懼過。
即便在丟了燕雲十六州後,契丹與晉的那幾年鏖戰中,晉軍也是頑強作戰,血戰到底。更遑論,後來契丹入主中原,濫施暴政,從而引起的中原、河北軍民群起抗擊了。
是故,三代以來,北方軍民就沒有畏胡懼胡這一說。而在晉王李存勖期間,與阿保機較量,河東強兵對陣契丹精銳,那也是壓著對方打的。
但是,自石晉以來,北方軍民的心中,也壓抑著一種不忿之氣。沒了燕山之險,塞北胡騎可任意進出,南下劫掠,如入自家後花園。豪傑之士,躍馬挺劍擊敵,卻往往因君主的昏聵,將帥的無能,內部的混亂,而宣告無用。
時間一久,不安在增加,怨氣在沸騰。是以造成一種,民不畏胡,而對戰屢敗的結果,著對人心士氣的打擊是很嚴重的。
直到劉知遠父子東出,建立大漢,又經劉承祐十年的改政革興,富國強兵,鞏固北方防禦,緩和北麵衝突,那種不安的情緒,才有所緩解。
而雁門大捷,在當下的大漢,更顯意義非常。這一仗,打出了漢軍的威風,極大地提振士氣,鼓舞人心。並且,這是自欒城之戰後,漢軍對契丹取得的又一次大勝,也值得大書特書。
不要說趙延壽那次北伐,雖然偷襲得手,並且對契丹殺傷甚眾,但在後續的幾年中,一直是被遼軍壓製著,幽燕地區因之而崩潰。遼騎的肆意侵擾,使得燕軍隻能龜縮城守,不敢正麵對敵,一度隻能靠河北的輸血,才勉強堅持下去。
至於欒城之戰,戰果雖然輝煌,但偶然性太大,是諸多因素巧合在一起,最終造成了一場神話般的戰役,成就了皇帝劉承祐的威名。
而在朝廷後續的宣傳中,更加加大了其神話性,初期還會提到是高祖劉知遠的戰略性指導以及皇威庇佑,但到後來,逐漸演變成對乾祐皇帝單獨的讚歌。
在大部分普通的大漢軍民們看來,欒城之戰的勝利,那是皇帝陛下受上天所鐘,天命所在,無可匹敵,所以獲勝。敵情分析、出擊決策、戰機把握、周密安排、將士廝殺等等一切細節,都被模糊化了。
而白草口的勝利則不然,這是大漢的戍邊將士,靠著自己的勇敢無畏,正麵對敵,以少克眾,憑著漢軍的戰法靠硬實力取得的勝利。相較於欒城之戰神話般的不可觸及,這卻是大漢其他將士可效仿,可以實現的成績。
論及曆史意義,比之欒城之戰,雁門關塞前的這場勝利,可稱微不足道,但論及對士氣的提振,對民心的鼓舞,則更有勝之。,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