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直接從鐘謨身上掠過,落在徐鉉身上,李煜說道:“徐卿乃江南名士,學識淵博,辯才出眾,又居宰輔,由你出使,再合適不過了。如今國勢危頹,煩勞卿辛苦一趟,北上開封,如能說得漢帝罷兵抑或緩征,於我無異於再造之德,我在此謝過了!”
李煜這番話,既顯真切,也有些委屈。但觀其狀,徐鉉這心中充滿了感慨,雖然對於結果同樣悲觀,他還是願意為江南這個庇佑了他多年,給他聞名機會的國度,儘忠到最後。
迎著李煜的目光,徐鉉躬身一拜:“國主,臣願意北上,麵見漢帝,為江南百姓陳情!”
“好!”終於,李煜心情平複下來,看著徐鉉的目光也有幾分期待。雖然,徐鉉也隻是承諾北上,對於結果,顯然是無法保證的。
“降詔潤州,讓林仁肇全力戒備,其若來犯,務必阻敵,不得使漢軍一舟一楫過江!其他城池江防,也當加強禦備,提高警惕。募兵之時,就由馮樞密負責吧,務必充足金陵的兵力,保證都邑的安全!”良久,李煜又朝馮延魯說道,難得地主動做出些決斷,雖然顯得一廂情願。
說起來,自從繼位以來,李煜還從來沒有親自巡視過江防諸塞,了解過軍隊的情況。
“是!”馮延魯應道,想了想,主動提醒道:“國主,吳越素為中原爪牙,根據以往的教訓,北軍若動,吳越軍隊必然從蘇杭北上,夾攻我軍。未免不測,還當加強常州的守備!”
聞及此,李煜那英俊的麵龐間不由露出幾分憤懣,說道:“吳越難道就不知唇亡齒寒的道理嗎?我若亡,他豈能獨存?”
麵對李煜此問,沒有人接話,吳越與江南畢竟不同,人家是早有定議,與中原聯係緊密,又有婚姻關係。隔絕於東南,曆來也與中原沒什麼衝突,更無曆史遺留問題,可供其轉圜的餘地很大。
思慮一陣,李煜長歎息一聲,說:“稍後,我手書一封,遣人送至杭州,交與吳越王。若其尚有一絲明斷,當舉兵聯合抗敵,若其執意為朝廷爪牙,唉”
“國主,吳越久為禍患,且甘受朝廷驅使久矣,想要說其愚主,隻怕艱難!莫若遣使,聯合南粵,共抗北軍!”這個時候,陳喬建議道。
聞此,李煜有一抹遲疑,道:“聽說那劉鋹昏庸殘暴,亂政虐民,與之為伍”
見李煜這個時候了,竟然還有道德包袱,陳喬又激動了:“國主,南粵亦有軍十萬,漢帝的平南詔,同樣攻伐嶺南,同有目覆滅之憂,合當聯合,共同卻敵啊!”
“那就派人去試試!”李煜這才點頭,看著幾名臣僚,猶豫了下,提出一個設想:“諸卿,若遷都南昌府如何?”
此言落,其他人還未說話,地位最低的金陵令陳起終於說話了,聲音不大,表情卻異常冷硬,說:“國主在金陵,沿江將士尚知殺敵拱衛何人。國主如欲避難南昌,則軍心動搖,金陵必失,金陵若失,南昌豈能得守?”
“陳起所言甚是!還請國主,勿複此言!”陳喬當即出言讚同。
見他唾沫幾乎要噴到自己臉上了,李煜也不得不打消了心中怯懼的念頭,有些言不由衷地說道:“我自有長於金陵,數十萬百姓尚在,豈能輕易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