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是劉皇帝在洛陽宮城的住處,也是新修的宮殿,同樣處在皇城的中軸線上,位置靠後,介於前朝與後宮之間。
比起乾元殿的宏偉壯麗,垂拱殿雖然略遜幾分威嚴,但要宜居得多,住了一段時間後,劉皇帝也迅速適應了,並且很滿意。
已入盛夏,距離劉皇帝大舉西遷洛陽,也有段時間了,但是,朝廷上上下下,仍未徹底安定下來。府宅安置,那都是小問題了,最主要的問題,還在於政治上。
雖然朝野都知道,劉皇帝此舉,無異於遷都了,但是,知道歸知道,在新的都城,為官做事生活,還是需要一定的適應。
尤其是那些,始終對遷都持保留意見的人,心裡要多彆扭有多彆扭,而這種心理狀態體現出來,就是朝局的動蕩。
雖然西行的的官員們,都已經入駐各部司衙門,並在魏仁溥的帶領下,開始履行各自職責,但效率遠不及在東京高,各項事務,在這段時間內出現了大量的遲誤或者錯漏。
這樣的情況,讓劉皇帝有些惱火,他才不信,換了個地方,事情就做不好了,堅定地認為,是一小部分官員,在通過這種手段來向他“示威”。
於是,很久就有幾名官員,因為怠政的原因,被貶官降職。當然,也不是一味的硬,劉皇帝還太子劉暘與魏仁溥一道,組織了一次廷議,就朝廷新遷西京後的一些混亂進行總結,安撫人心的同時,也予以警告,以圖糾正。
這些情況,實則仍不是最大的問題。最讓劉皇帝頭疼,感到麻煩的,還是兩京地位的問題,這涉及到一個權力的劃分。
兩京並重,目前的情況是,西京一個大朝廷,東京一個小朝廷,那東京的各部司官員乾什麼,總不能養著吃乾飯吧。
劉皇帝是原本有意效明時南北兩京,讓東京代理一部分道州,但是,洛陽與開封之間,又實在太近了,論及對帝國版圖的輻射作用,顯然是重合的,與南北兩京的區彆也大。
並且,讓開封代管哪些道州,國家的精華地區,財稅要所,可都在東麵,若關東道州事務,都要通過東京,那又置西京於何地?
短時間內,問題或許不大,畢竟東京作為大漢帝都二十載,很多事務也都形成了一種慣性。但時間一久了,必出問題,而且是大問題。
這也是劉皇帝一開始,對兩京問題,始終存有一定疑慮的原因。帝國的中心,永遠隻有一個,或許可以看皇帝在哪裡,但涉及到中樞權力,涉及到上下那麼多人的利益,哪怕是劉皇帝,也不是真的想怎麼來就怎麼來的。
於是,經過反複的思量之後,劉皇帝還是決定了一種近乎妥協的辦法,開封以東、河南、兩淮地區暫屬東京管轄,而帝國的權力中樞,則明確歸於西京。
當然,開封所掌的權力是遭到了極大切割的,基本隻局限於民政,像財權、軍隊,這種核心權力,還是得牢牢地掌握在中樞手中。
對此,明確提出反對的,是國舅李業,向劉皇帝奏了幾本,覺得這種安排多此一舉,並且容易產生矛盾,造成資源浪費,降低行政效率,不利於朝廷的團結穩定
李國舅還是有政治眼光的,不過他的進言,沒有用,劉皇帝不聽。一步到位,劉皇帝也不是沒想過,但是他考慮的東西顯然要更多,並且,又不是不回東京了。
隻是,做了一個讓自己不怎麼滿意的決定安排,劉皇帝這心裡,實則也有些彆扭的。
“官家,秦公殿下求見!”
“宣!”
劉煦玉帶博冠,從容入殿,行禮問安,隨同他一同入殿的,還有兩個人,又黑又壯,雖然穿著朝廷的官服,但總有種不倫不類之感。當然,彆扭的不是人,而是帶有的那種剽悍野性的氣質。
劉皇帝的注意力也不在長子身上,打量著跪倒在殿中二人,這二人,顯然是第一次來到帝都,第一次進入皇宮,在如此雄偉的宮殿,見到如天神一般的大漢皇帝,匍匐在地,似乎就有種抬不起頭,直不起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