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正急,待在野狐嶺的劉皇帝,卻多了幾分閒情逸致,讓劉晞陪著,巡長城,登關山,縱覽北疆的大好河山。
初冬的塞上,滿目蕭疏,原野漫無邊際,天地一片蒼茫,當然,蜿蜒的長城,依舊起伏於重重山嶺,無懼風寒。
若是早年的劉皇帝,或許還有興致吟誦一首“北國風光”,但是時至今朝,完全不需要。對劉皇帝而言,千百年後,後人給他簡介之中,隻需要貼上政治家、軍事家即可,至於其他的,沒有必要,收拾河山、統一天下的功績,已然足夠矚目,大權獨攬的皇帝,其意義也蓋過任何其他。
“你看這長城,屹立千百年而不倒,至今仍舊是如此雄壯巍峨,曆朝曆代,多有加築修繕,我朝亦然。但是,遼軍南來,仍舊得以突破長城防線,深入山陽為患。這萬裡長城,縱然百年不塌,千秋不墮,又有何用?”站在桃山以西的一座烽火台上,劉皇帝輕撫著斑駁的牆體,感慨道。
“你說呢?”扭頭看向總是漫不經心的三兒子,劉皇帝問。
劉晞明顯一愣,然後下意識地說道:“兒並不熟諳軍事,不過,既然曆朝曆代皆不懈不怠,費心修築,自有其道理!古人先賢的智慧,也不是兒所能相比的?”
聽劉晞又開始藏拙打諢,劉皇帝給氣樂了,頓時嗬斥一句:“彆在老子麵前裝傻充愣,說說你的真實看法!”
聞斥,劉晞臉上流露出一抹尷尬,嘿嘿一笑,然後嚴肅了些,應道:“兒以為,長城關防,綿延數千裡,麵對強敵,固然難以全然抵禦,但若無長城,北寇南下,將更加從容。”
劉皇帝笑了笑,沒有對此做更多的議論,長城之利弊,對他而言也沒有繼續討論的必要,該修還得修,尤其是密布於沿線的關隘、堡寨以及那些烽火台,這些都是大漢掌控北疆的倚仗。
“出來巡遊,你還帶蕭?”劉皇帝注意力突然被劉晞腰間彆著的一管蕭吸引了,好奇問道。
聞問,劉晞解下,那是一管翠玉短蕭,說道:“這是當初成婚之時,舅舅所贈賀禮,兒十分喜歡,曆次出遊,都帶在身邊。”
“會吹嗎?”劉皇帝問。
“若不會吹,那兒也成附庸風雅之輩了!”劉晞輕輕一笑。
見狀,劉皇帝伸手示意了下。劉晞也不矯情,稍微思索了下,便擺弄起來。悠揚的蕭聲,在冬風的影響下,多了幾分縹緲,天高雲闊,曠野無垠,劉皇帝登臨高處,腳下踩著江山萬裡,俯視著他的帝國疆土,微閉目,嘴角不自覺地揚起淺笑,分外陶醉。
一曲罷,劉皇帝也從自我沉醉之中醒過神來,看著在那裡擦拭玉蕭的劉晞,說道:“沒曾想到,你還會吹蕭,還挺動聽!”
劉晞應道:“隻不過閒情弄雅罷了,論及樂藝,比起七弟,可差太多了!”
“劉暉?他也隻會弄些詩文,玩耍些風雅吧了!”劉皇帝淡淡道:“曲子聽著有些耳熟?”
劉晞:“爹的耳朵還是這般敏銳,這是當年北伐之際,舅舅所譜《黃沙曲!”
“嗬嗬!”聞之,劉皇帝輕笑道:“我們的安國公,不隻長於沙場馳騁、領兵作戰,還挺內秀啊!”
“也不知來遠戰事進展如何了?”劉皇帝呢喃了一句,眼下,高懷德正領軍對付北上的高麗軍。
在山陽這邊籌謀反擊之時,大漢在其他戰線上的軍事行動仍在持續,並且烈度不低。遼東南對高麗反擊,郭廷渭已率水師幾度在高麗登陸,襲擾侵掠。通州戰場,麵對馬仁瑀十萬大軍,耶律斜軫進退失據,日漸式微,處境孤危。包括北上的王彥超軍,仍舊是不溫不火的,但想要打破僵局的意願分外強烈。
不過,按照此前的計劃,既已入冬,不論進展如何,都該暫且罷休了。遼東大軍的後撤,也是勢在必行,不能再拖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