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地區,自然有其特殊性,地域的特殊,以及民族的特殊。造成如今糜爛的局麵,決策層有責任,執行層也要背大鍋,當然,黨項人的難馴與排外也是關鍵因素。
而從榆林地方官僚們那遲鈍的表現也可以反應出一些問題,他們對朝廷的那些政策,實則也不是很接受。
大概就是覺得太折騰,按照很多人的想法,對於這些內附胡族,既有先例可循,行羈縻政策,分而治之即可,何必搞出那麼多花樣,徒惹是非。
上得罪那些酋長首領,下折騰那些部民氓隸,中間官僚們還麻煩難做,實在是不得人心。而作為地方上的當權者,他們要的就是安定,任上不出亂子即可,朝廷強行推行同化政策,也著實給他們增加了不少麻煩,他們是來做官的,不是來坐火爐子的。
當年夏州黨項人的動亂,就讓榆林道的官僚們徹底警醒了,因為那場動亂被罷官奪職的可是劉承錫,那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出了亂子,都不得幸免,何況其他外臣。
不過,官僚們警醒的,乃是不能再出亂子,至少不能出現帶有叛亂性質的動蕩,為此,一些當地官員,甚至不惜捂蓋子,乃至對黨項人做出些妥協。在他們看來,隻要你們不給官府惹麻煩,官府也不找你們麻煩,大家相安無事。
當然,也不是所有官員都這樣,也有儘心王事,積極作為的,但不論做法還是手段,都失之僵硬,同樣為了減少麻煩,好搞一刀切,強硬、強勢以至無理。
還有更為過分的,那就是一些官員、將校,借著朝廷整頓黨項部族的機會,從中牟利,肆意奴役、侵犯黨項部民,榨取他們的財富。
形形色色,亂象紛呈,在夏綏地區回歸朝廷二十年之際,當地的形勢,已然十分糜爛,黨項人怨聲載道,矛盾不斷激化,不安的情緒也在不斷擴散,就像一堆乾柴,隻差個火星就能引燃。
這還隻是黨項人以及胡人的問題,地方的官僚,徙邊的漢民豪強,也是矛盾重重,在這樣的環境氛圍下,人心混亂思變。
對於地方上的情況,朝廷不是一無所覺,不論是地方的有識之士,還是武德司的奏報,都有示警的意思。
然而,畢竟隔得遠,不論是留皇帝,還是政事堂的宰臣,都隻當是政策施行過程中的一些負麵影響。思及乾右時代,朝廷製定的多項政策,鬨出的亂子同樣不少,大叛亂都有,榆林道所謂的不穩,又能嚴重到哪裡去?
直到去年,隨著黑汗使團桉的爆發,鳴沙匪的現形,對於西北治安亂象,才終於引起了朝廷足夠的重視,一場針對西北匪盜的治安大作戰,收獲雖豐,但也隻是做到了麵的打擊,並沒有根治。
隨著對西北各項調查的展開,那隱藏在開寶盛世幕布下的真實一麵,也終於露出冰山一角。
在劉皇帝被朝廷內部事務牽扯,朝臣們也為動蕩的政局所吸引,還沒來得及對西北推行綜合整頓治理政策時,李繼遷率先舉起了反旗。
毫無疑問,李繼遷就是那朵點燃西北亂局的火苗。當然,這顆火苗的影響,在初期並不是那麼大,甚至顯得脆弱,畢竟,大漢朝廷的威勢依舊強大,哪怕滿腹怨言,也少有人敢貿然像李繼遷那樣舉旗叛亂,正麵對抗朝廷。
但同樣的,蠢蠢欲動之勢,也不可避免,若沒有黨項勢力的支持,豈能有上千黨項部眾跟隨李繼遷舉兵。而在李繼遷事敗外逃,遠遁戈壁的過程中,也少不了當地部落的掩護。
比如野利部,由於地理位置的關係,就成了夏州官府重點的盤查目標,甚至,都不需要什麼證據,完全可以斷定,野利部必然與叛逆李繼遷有所勾連。
因而,在過去的半年中,野利部的日子更加不好過了,夏州知州上官正下令,讓野利部眾,相互舉報,報則有賞,同時,駐軍也在都司的調動下出動,戒嚴排查,而隨著來自東京的指令,有了中樞背書,做起來就更加肆無忌憚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