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勞傷身費神,談及朝中那些煩心事,劉暘便覺無限疲憊席卷而來。蕭綽對劉暘,還是很體貼的,見他談興過去,自不多糾纏,而是扶著他到榻上安寢。
但是,想在嶽樺院睡個安穩覺,卻有些求而不得。躺下沒多久,簾幕外出現一道身影,輕聲地喚了句:“殿下可曾安歇?”
蕭綽聞聲,不由偏頭瞟了一眼,低首看著昏昏欲睡的劉暘,起身小步外出,掀動珠簾的聲音都控製得極輕。
外邊站著一名內侍,四十歲上下,麵目和善,正是劉暘的貼身近侍王約。或許是太子性情的緣故,他身邊的人,大多慈眉善目,這王約,至少看起來挺像個忠直好人。
“殿下剛剛寢下,有何事?”蕭綽問道。
看了蕭綽一眼,王約躬腰,還是不敢大聲說話:“慕容學士求見殿下,似有要事。”
“慕容學士......”蕭綽呢喃了一句,立刻道:“讓他稍等,我去叫醒殿下!”
“是!”
朝廷中姓慕容的不多,能被稱之為慕容學士的,且能直入東宮,拜見太子的,隻有時任樞密直學士的慕容德豐。
慕容德豐在劉暘的安排下,在地方磨礪了七八年,曆職兩道三州,方才再被調回京城,並在劉皇帝的首肯下,擔任樞密直學士。
這個位置可不簡單,如今是正四品的官職,在樞密院都排得上號的,屬於劉皇帝與樞密院間居中聯絡、侍從、顧問的角色,位既不卑,權勢還重。開國之初,虞國公魏仁溥就曾擔當此職,不過,其地位與重要性還是在劉皇帝登基後在曆次軍事改革中確立下來的。
可見,不論是在太子這邊,還是在劉皇帝那邊,慕容德豐都是十分受看重的。而慕容德豐連夜趕來拜見,蕭綽立刻便做出判斷,所為絕非小事,不敢有任何怠慢。
更何況,即便不考慮到慕容德豐的職銜,不考慮他與太子的關係,就衝著“慕容”這個姓,她也得多加幾分重視。如今蕭氏在朝中立足,除了太子的寵幸,慕容家族也多有幫襯,否則麵臨的壓力與攻訐會更嚴重,誰教她也給太子生了個兒子呢。
回身入內,靠近錦榻,正欲開口,卻見劉暘已然睜開了雙眼。劉暘道:“又有事尋來了吧......”
“慕容學士來了!”蕭綽點點頭。
“哎.......”劉暘蹭得一下坐起來,深舒一口氣:“你歇著吧,我去看看!”
蕭綽也不挽留,隻是迅速地幫劉暘穿鞋加衣,恭送道:“殿下慢走!”
劉暘擺擺手,未再作話。
嶽樺院前,籠罩著一層澹澹的靄氣,看著就涼,慕容德豐正候在那兒,見劉暘出來,立刻迎上去行禮。
劉暘問道:“出了何事?”
慕容德豐表情嚴肅,當即稟來:“殿下,榆林剛傳來消息,鹽州叛了!逆賊袁恪,勾結當地黨項人,聚眾為亂,攻掠鄉鎮,殺害官吏,衝擊鹽場。賊裹挾民眾,不少百姓,受其蠱惑威脅,不得不從眾,加以當地豪強從賊,據報,賊已逾萬。”
慕容德豐迅速解釋完,劉暘呆了下,沒有過於吃驚,但臉上閃過一道明顯的複雜之色,衝慕容德豐苦笑道:“聽聞你連夜求見,我便知道,今夜是難睡個好覺了!”
深吸一口氣,問道:“鹽州如今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