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飲著酒,劉皇帝又把注意力放在趙普身上,這老狐狸也矜持著呢!推杯換盞,酒水都隻沾唇,莫非是在戒飲養身?老家夥也六十五六了,確實需要注意,改革的事還需要這老家夥把控大局,近幾年可不能出事......
朕什麼時候需要如此倚仗一名大臣了?飲酒間,思忖間,劉皇帝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這樣一個念頭,迅速讓他心頭籠上了一層陰霾。
在那裡載歌載舞、歡天喜地的,是劉昀、劉曙吧,這兩兄弟,真是天家中的奇葩啊,就從來不讓人省心。
劉昀此子從小就聰穎,可惜就是聰明過頭了,哪裡來的那般謹小慎微。早年覺得劉晞喜歡藏著掖著,但如今看來,“忍術”還得是劉昀這小子修煉得最高深,到如今,也難看出這小子究竟是怎麼想的,那逍遙自在的表麵追求下,究竟存在著怎樣的機心。
劉曙這個混賬,明明不蠢,甚至有不少小聰明,要是毀了怕是就毀在那混不吝的性格上。此子究竟能不能成事,至今也是個迷,畢竟還真沒給他多少表現的機會,隻記得他乾的那些混賬事了。
兩年前遼東那一次差事,雖然不改其荒唐作風,但還是有些閃光點的。此番將他封到中南半島,雖然有過交待,但就怕他難以真正明白朕的用心,也不知道他與林邑的未來會走向何方,總不至於堅持不下去,狼狽逃回吧?
應該不至於,就算朕去了,還有劉暘呢,劉暘雖然有些迂,但在大局上還是有基本的底線的,否則就算朕瞎了眼。倒是他那些東宮屬臣以及太子黨的那些官僚,或許該清理一番,幫他剪剪枝葉......
劉曙那個獨子文演,看起來倒是個有稟賦的孩子,那雙眼睛,有神,有勁兒!或許能夠用來托底,但年級還是太小了,尚不滿十歲,朕的身體也不知還能撐幾年。
身體?
這兩個字出現在腦海,劉皇帝整個人就像被點了穴道一般僵住了,手中端著的酒杯也定住了。喝了多少酒了?竟然沒有人勸阻,果然,大符之後,再沒人真正關心朕了......
“官家!官家!”緊張而擔憂的呼喚聲,終於把劉皇帝從自我的思緒中喚醒了,抬眼一看,隻見嵒脫滿臉憂慮地看著自己。
迎著其關心的目光,劉皇帝嗬嗬一笑,道:“還是你這老東西對朕忠心!”
嵒脫隻是看劉皇帝狀態不對,想要勸慰一番,哪裡想到劉皇帝莫名其妙得來這麼一句,雖然話裡透著欣喜與認可,嵒脫總覺有些心季,劉皇帝這表現,實在太反常了。
劉皇帝沒有管這老閹,又自顧自地抿了一口酒,醉眼迷離地俯視著乾元大殿中的場景,滿目的喧鬨與繁華,高朋滿座,但屬於他劉皇帝的舊人隻有那麼零星的三兩隻了,少得就好像他劉皇帝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一般。
那是趙匡義吧,又在交際啊!此人還是得防備著,心思有些陰毒了,真以為那些暗中的手腳能夠瞞得住人?不過才乾確實是有的,當個宰相,搞搞文官政治,那是綽綽有餘。
也不知劉暘今後能不能壓製住此人,為了保險,是否幫劉暘把這禍患提前消除?
醉眼朦朧,頭也有些暈乎乎的,唯一清晰的,還是劉皇帝那顆洞察世事的心了。
在殿左,畫師黃荃一如既往地,觀察著,記錄著,這是他的職責。當初因為替劉皇帝畫像,差點把腦袋都丟了,最終也沒能把握住劉皇帝的心思,所畫之像還是將他美化許多。所幸,劉皇帝沒有因為黃荃把自己畫得好看,而下詔誅殺,有些惱怒隻是一時情緒所致罷了。
此時,黃荃心中已經默默勾繪著這場中秋禦宴圖了,色彩得明亮,鮮豔,但在這燈紅酒綠、歌舞升平的背後,是無儘的孤獨。恰如此時,高高在上的劉皇帝給黃荃的感受一般。,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