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完劉昀的安排,劉皇帝再度沉默了下來,轉身緩緩走了幾步,至輿圖西北角,那裡正是“三號”地區所在。對於此處的處置,劉皇帝一時並沒有直接道出,低頭注視了許久,麵露凝思,似乎沒有考慮好,又仿佛考慮得太多。
見劉皇帝這副模樣,所有人也都安靜下來,默默地站在周邊,等待劉皇帝考慮結束。
僅從圖上呈現可知,劉皇帝標記的“三號”地區,囊括了整個安西,並沒有更為細致的劃分。
自從當年劉皇帝把安西拆分,天山以南的廣大土地自都督府下獨立出來,單設高昌道後,安西都督府所轄土地是直線縮水。甚至於在ysl聯軍東征之初,沮蹙到隻掌控亦息渴兒湖尹塞克湖南部地區,數得上的城池僅碎葉、郭城巴爾思汗,因郭儀領兵攻克而更名二地罷了。
不過,經過這兩年多的戰事,得到補充的漢軍卷土再經,尤其是去年連克楊城、怛羅斯,使得安西軍的伸展空間再度得到擴充,到目前,安西所控地區已擴張至怛羅斯西南八百裡,隻待拿下薩末建撒馬爾罕這座河中重鎮,便能徹底鞏固西征將士奮戰之成果。
不隻徹底擊潰了這一波大食聯軍,還拓地千裡,連奪薩曼王朝大小十餘座城池,戰果斐然。然而,像氣球一樣膨脹的安西眼下並不算穩當,步子大了尚能扯著蛋,何況在不到半年的時間內,東西擴張兩千裡。
到目前為止,被安西軍真正掌控的,隻有那些絲路沿線的關卡城市,連一些地圖上有標注的城鎮都沒有徹底控製,比擴張更難的,永遠是善後治安。
而都督府所能仰仗的可靠力量,也隻有三萬出頭的安西大軍,其中核心力量隻有不到兩萬,這些將士,分駐在各城,能做的也僅僅是軍事控製,大漢那一套政治、經濟管理體係的建立還隻起了個頭。
就是如此,治安情況也不好,屢有反複,動亂叢生,最讓人厭惡的毫無疑問是那些ysl教徒,屢屢有不怕死的衝擊漢軍、偷襲巡邏隊伍。當初劉旻在碎葉實行的那一係列“滅教”政策,可是讓他“惡名遠揚”,攻入薩曼王朝之後,自然引起了來自民間的強烈反彈。
如果隻是治安戰也就罷了,來自薩曼王朝的反撲也近在眼前,整場東征,就屬他們最灰頭土臉,損失巨大,兵馬折損也就罷了,關鍵丟失了太多城池土地,連薩末建都受到威脅了。
薩末建都危險了,那布哈拉還遠嗎?因此,即便國內不穩,地方勢力膨脹,突厥軍事將領割據諸省的趨勢越來越明顯,布哈拉還是隻能將僅剩的近衛力量東調,以抵禦安西軍,同時緊急征召軍隊備戰,安西的戰事還遠未到停歇的地步,甚至會麵臨更加混亂的局麵。
當然,以薩曼王朝如今衰敗不堪、內憂外患的國情,並不足懼,但那些ysl化的波斯、突厥人卻不得不警惕,第一次ysl聯軍被擊潰了,但以其狂熱程度,難料不會有第二次。
彆的不提,就那些加色尼軍隊,看起來戰鬥力就還不錯,凝聚力也較強,在曆次作戰中給安西軍造成的傷亡也最大,當然,怛羅斯被攻克後,逃得也最快……
因此,即便取得了輝煌戰果,但安西的形勢並不容樂觀,隨時可能麵臨敵人的反撲,安西都督府的壓力其實並不輕,甚至由於兵力的分散薄弱,使情勢更加凶險。
當然,都督府是組織了一些仆從軍隊的,但這些仆從軍,除了那些自國內征召的各族番兵之外,基本沒有能打的,就是能打,也難以讓人放心,畢竟不敢保證其中是否隱藏著ysl邪教份子,連維持治安、收取錢糧賦稅都得謹慎著用。
追根究底,還在於安西的局勢發展到如今的地步,安西都督府所擁有的實力已經嚴重不足,而來自朝廷的支援與力量投放又是有限的,越往西打,這樣的尷尬就越嚴重。
在這樣的情況下,對安西地區進行直轄已經徹底不切實際了,在安西都督府的基礎上進行封國,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而劉皇帝猶豫的,隻是如何分封處置罷了。劉旻的安西王,基本是板上釘釘了,但把眼下的安西直接封給劉旻,劉皇帝心中又有點不樂意。
倒不是對劉旻有什麼不滿意的,隻是劉皇帝那老邁的軀體中依舊存在一些野望。在劉皇帝看來,安西是大有可為之處,不論是河中,還是更西的兩河流域,都是世界島的精華之地,文明孕育之所。
僅僅一個安西國,怕是難以征服,當然,劉皇帝知道那很難,畢竟不是對付南方的那些土著蠻夷,軍事、政治、文化、宗教等方方麵麵都麵臨巨大困難,但已經手足可觸的情況下,不嘗試一番,劉皇帝又難免不甘心,最次也要保留那一種可能,即便他大概率是看不到那一天的……
因此,在劉皇帝的初步打算之中,安西是要視情況拆分為三到四個國家,並向北、西、南三個方向發展的。但時下的局麵,又不那麼適合拆分安西,畢竟那裡正是集中力量辦大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