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業還是和王彥升走在一起,隻是扶著他的手收了些力,因為楊業發現這老兒明明還能走,哪怕有點瘸拐。
看著滿身老暮的王彥升,楊業心中也難免觸動,他也是年近花甲的歲數了,並不比王彥升年輕多少。而關係親近的老兄弟同袍們,如王審琦、郭進者,都已經先後去世,還活著的都屬碩果僅存,都得且行且珍惜。
不過,楊業掃了眼周邊後,還是忍不住問道:“光烈兄,你究竟......”
聞問,王彥升偏頭看了楊業一眼,迎著他的目光,澹澹一笑:“當聾時則聾,當昏時則昏,老夫已年逾七旬,病情有所反複,也屬正常,不算欺君吧?”
聽王彥升這麼說,楊業明白過來了,眉頭緊鎖,沉思良久,方道:“何至於此?”
見其反應,王彥升幽幽道:“你與我不同,你是陛下的元從股肱、腹心大將,又與陛下攀了親家,飽受信任重用,自然穩如泰山。
老夫可不一樣,以我的性情,是受不得約束與委屈的,也不願像孫平原那般被拿出來做反麵典型,自然隻能湖塗一些,得過且過,求個晚年罷了!”
說著,王彥升長歎一聲:“就如今日,老夫的病就有些好轉,陛下的訓戒可是字字入耳,句句紮心!你也是聽明白了的吧,陛下這是把我們這些功臣勳貴,當成那些禍國殃民的奸賊來防啊!
看看這當今的世道,天下是我等打下來的,坐享其成的卻是那些文官學士,擺弄刀筆的,地位待遇竟能高過千萬浴血拚殺的將士,對我等頤指氣使!
我們這些人,有國家奉養著,日子再拮據,都有錦衣玉食,何至於去欺君虐民?要說虐民之深者,還不是那些文臣士族,這些年,朝廷出了那麼多大桉惡桉,揪出了那麼多盜國蠹蟲,殺了那麼多貪官汙吏,與那些冠冕堂皇、男盜女娼之輩相比,我等勳貴犯的那些事,算得了什麼......”
聽王彥升開口就是一通抱怨,並且一開口就有些停不下來,楊業趕忙勸阻了一聲:“兄台慎言啊!”
“你看!”見狀,王彥升嗬嗬一笑:“我能不湖塗些嗎?否則,依老夫的性子,如今還不知待在何地,或許連這功臣閣都進不去!”
對於王彥升這話,楊業並不能認同,楊業畢竟是劉皇帝的忠實擁躉,已經到愚忠的地步了。不過,終究是曾經兩肋插刀、馳騁大漠的老戰友,還是善意地勸慰道:“陛下治國用人,自有其考慮,對我等恩典,已是深厚,又有什麼好抱怨的?即便不為自己,也當為子孫後代考慮一二。”
對此,王彥升沉默了下:“若非為了子孫後代,我豈能如此?這麼多年,老夫強撐著,還不是想多活幾年,也讓那些不成器的兒孫們能多過幾年快活日子,讓老夫用命拚出的爵位,能多存在一些時日......
隻是如今看來,連這個願望,似乎都很難了!”
聽王彥升這麼說,楊業道:“兄台是否太悲觀了!子侄們有能成器者,大可全力支持,拚出一片功業來,難道不比單純仰仗門楣榮光、祖宗庇佑要實在得多?”
瞥了楊業一眼,王彥升道:“我家子孫,若有你家虎兒之資,還能有此憂慮?”,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