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完舊賬,劉文濟則琢磨起,該怎麼把劉繼昌給趕出朝廷去。此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並且不是那麼簡單,畢竟劉繼昌經過多年經營,在朝廷內部也有一大股勢力,又有宗室的撐腰,要知道,在政事堂中,劉繼昌可是唯一一名宗室代表了。
劉文濟對劉繼昌的忌憚是小事,他顧忌的,乃是牽一發而動全身,若是破壞了朝局,讓“向黨”一家獨大,那樣的局麵可就更加嚴重。
除非,走馬換將,把“向劉”全部給罷了,不可否認,當生出這個念頭的時候,劉文濟動心了,心跳都加速了。不過,理智再度占據頭腦時,劉文濟乾脆地打消了此念頭。
登基不足一年,連罷二相,還包括首相,這影響實在太大了,容易引發權貴們的不安與抵觸.
在劉文濟費心斟酌之際,劉繼昌那邊有動作了,和在禦前一般“言行一致”,曾會很快就被調離率賓府,被貶到甘州刪丹縣任知縣,由海東之濱,到河西平原,來了個大挪移。
更重要的是,這顯然是一項有失公允的決策,年逾六旬的曾會,也迎來仕途一重大挫折。而幾乎不為人所知的是,皇帝劉文濟起初是想擢曾會為遼東布政使,繼續用在製約安東的事務上.
然後,劉繼昌在吏部達成共識之後,直接簽署了關於鬆貽庥遼東布政使的任命書,雖然是打著獲得了“聖意”的幌子,但他不講規矩,向德明的反擊也緊隨其後,從政事堂層麵阻截此事,一道封疆這樣的要職,沒有政事堂的授權,僅有吏部簽署的文件,那也是無效的。
關於遼東道布政使的任命,也成為“向劉之爭”最激烈的一件事,雙方的舉措,堪稱徹底撕破臉皮,不再有任何的收斂。而二相的鬥法,也徹底引發了朝中有識之士的不滿,劉繼昌就不多說了,“老而為賊”,便是向德明,風評也跟著下降,飽受議論與攻訐。
大漢的尚書令,雖然權重,從來都不是一個容易坐的位置,前前後後,真正能壓服眾臣的,隻有一個趙普,就這,也隻是維持著一個表麵上的壓製。開寶朝,敢於攻擊趙普的可不在少數,最有名的就是盧多遜了。
在這樣的局麵下,籌謀多時的皇帝劉文濟下定決心了,先把劉繼昌打下去,至少,這是對勳貴集團的一種打壓,還能借向德明之力,就衝這一點,便值得做了。
當同時麵對皇帝與尚書令的打壓時,劉繼昌的倒台也就成為了必然,當然,過程中還是有些波瀾起伏的。先是禦史董會上書彈劾工部郎中劉緯貪墨黃河大堤植樹固土款項兼受賄、強搶奸汙民女、殺人等七項大罪
這道劾章一出,滿朝嘩然,有為劉緯惡行的震驚,更重要的,還是劉緯的身份,他正是劉繼昌之子。而劉緯,則是雍熙元年,縱容惡奴烈馬橫行街市,為康王劉曄所殺,隨後引發了一場政爭大風波的“主角”。
當初劉緯就被打斷了腿,後來又被送到西北吹了十年沙子,大概是因為這些淵源,對這個兒子劉繼昌很是愧疚。等把他接回京後,更加溺愛,等康宗繼位,他趁勢而起,晉位宰相,掌管吏部之後,又給他指了個工部郎中的差事
而劉緯呢,受了那麼多苦楚,非但不思己過,反而變本加厲,不隻自己不加收斂,還帶著他的兩個兒子,父子三人一起“玩”.
當劉緯事發的影響還在發酵之事,一個有一個的震驚,伴隨著的劉繼昌家人、故舊的“爆雷,向大臣百官們席卷而來。如此動靜,如此規模,若說背後無人策動,顯然是不可能的,而幾乎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尚書令向德明。
更讓人目不暇接,也所有人期待的是,左都禦史魯宗道收到了一份直指劉繼昌受賄、瀆職、逾製、大不敬等罪狀的舉報,並附有詳儘的罪證,詳細到時間、地點、人物齊備。
劉文濟登基之後,便將魯宗道這個有名的諫臣從西北召了回來,任為左都禦史。而以魯宗道的脾性,收到這樣的“大料”,都不帶猶豫的,直接捅了開來。
於是,真正滿朝震動了,如此貪婪自私、瀆職枉法的逆臣,怎能居吏部天官之任?
就連皇帝劉文濟,也很是震驚,下詔讓政事堂就此事展開廷議,令劉繼昌自辯。而到這個地步,劉繼昌也坐不住了,對於一切罪責,自是矢口否認,同時反咬魯宗道,說他羅織罪狀,陷害宰相,罪不容誅。
劉繼昌也是急得跳腳了,為了轉移炮火、混淆視線,又暗使心腹,開始爆其他大臣的“黑料”,誰家屁股底下沒點屎,一時間,朝廷上層,臭不可聞。讓劉文濟驚奇的是,有不少事情,連皇城司都不曾監察到
此舉,也成為了劉繼昌在帝國中樞的絕唱,畢竟眾怒難犯,眾人圍攻之下,劉繼昌的話語權直接被剝奪了。由尚書令向德明率眾上表,請罷劉繼昌之職,下獄問罪。
四朝元老,不可一世的宰相劉繼昌就這麼落馬了,而他真正權傾朝野,隻有半年的時間。當然,也估念其過往功勞,留了條命,奪職,廢為庶人,罰沒家產,舉家流放安東.
而這,對劉繼昌來說,顯然比死了還難受。徐王一係,倒是儘情分的上表,以其年老,希望能再寬宥一二,劉文濟不許。他很好奇,落魄至廝的劉繼昌,劉文淵會如何對待他。與各大封國打交道,已經成為帝國皇帝的必修課,而安東國很榮幸地成為皇帝最關注的一個封國。
至於劉繼昌倒台之後的權力真空,也迅速被站在帝國食物鏈頂端的饕餮們分食殆儘,其中,皇帝劉文濟是吃得最飽的。
首先吏部之職,被劉文濟屬意的寇準接任,其次還在西赴甘州途中的曾會,半路收到最新敕旨,調任遼東道布政使。大漢帝國過往完成三級跳政治明星不在少數,但如曾會這般,知府-知縣-布政使,這樣的經曆,也隻此一家,彆無分號,一時間,曾會聞名帝國官場,成為大器晚成的典型。
至於魯宗道、董會等“倒劉”過程中的功臣,也各有封賞。而對皇帝的論功行賞,從頭到尾,尚書令向德明都沒有代表勳貴集團,出一句反對之語。
彆人不知,向德明還不清楚嗎?愚昧之人,往往隻看浮麵,把劉繼昌倒台的功勞加在自己身上,但向德明可心知肚明,皇帝本就占據大義大勢,這暗中的手段使起來,也是如此厲害,他就不能不有所忌憚了.
何況,因為與劉繼昌的黨爭,他的風評也跟著下降,這些事,向德明同樣察覺到了。最終,向德明隻能報以苦笑,這個皇帝,選得“好”啊!
可以明顯發現的是,劉繼昌倒台後,中樞大臣們,在皇帝劉文濟麵前時,都添了些謹慎,不敢再有顯露於形的放肆表現。半年多的時間,劉文濟也成功改變了自己在許多權貴眼中的印象。
而隨著如寇準、曾會者被重,被打壓許久的庶族官僚勢力,終於得到喘息之機,再度有抬頭之勢。
當然,對此,尤其是對寇準被重用的情況,也引起了“帝黨”內部的不滿,一個是王欽若,一個是徐士廉。
雖然端拱元年都沒過,但王欽若已然自視為帝黨第一臣,吏部尚書,他也想當啊!至於徐士廉,所慮也簡單,他是太宗舊臣,年紀也不小了,卻被寇準這個後學末進給騎在頭上,如何能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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