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比起朝廷內部的敵人,那倆血脈存疑的兄弟,其威脅並不是特彆讓劉娥所忌憚,比較麻煩的是,僅憑政治手段,怕是很難解決“二侯問題”,同時,還得考慮帝國中央的態度,畢竟,劉繼元、劉繼初兩兄弟還是在帝國宗室族譜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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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建隆五年的大漢帝國,從各方麵進行著更新換代,人事變革是最顯著的特征,經過了平康—端拱時代的“貴族政治”之後,到建隆五年,以寇準、張知白、王欽若、丁謂、陳堯佐為代表的庶族官僚,再度掌握朝廷大權。
這是一個此消彼長的過程,也與一大批強悍老貴退出曆史舞台有關,事實上,勳貴集團與帝國體製的結合是根深蒂固的,對帝國軍政的影響也是全方位的,在全國範圍內,依舊有一大批的要害職位由功臣勳貴後裔占據,以及更多的官僚以勳貴“門徒”的身份充任要職。
隻不過,在帝國中樞層麵,貴退庶進,是一種趨勢,至少僅靠楊延朗、韓承均、曹瑋三人代言發聲的情況,半個多世紀以來還是頭次。因此,在又一批俊才崛起並掌權之前,有些蟄伏也是很正常的。
而在這段時期,皇帝有一項舉措,就引起了廣大勳貴群體的不滿。表麵上看來,隻是一項任命,關於郭儀之後兵部尚書的任命,在這個人選上,劉文濟沒有按照一直以來的習慣,從勳貴大臣中選擇,而是提拔了另外一名庶族官僚,山陽布政使張儉。
張儉,字仲寶,幽州宛平人,雍熙四年狀元,曆任侍禦史、永昌令、青州知府、洛陽府判官、河北轉運使等職,在雍熙諸多名臣中都是頂尖人物。
履曆豐富,才識超群,根本無需擔心張儉的才乾是否足以擔當兵部尚書之任,他可不是完全不通兵事的文臣,還曾擔任過西北巡檢使,主持過對青海地區賊亂的平定。
然而,兵部尚書之任,並不隻是軍政才乾的問題,自世祖時期起形成的規矩,必須得考慮其身份,具體地講必須是行伍出身,後麵又發展成必須是軍功貴族出身。
雖然隻是長期以來朝廷上層權貴中之間形成的一種潛規則,並未清晰地總結成條例寫在《漢製》、《會典》中,但這種由上下達成共識的東西,很多時候反而比那些寫成條文的製度更具約束性。
而一直以來,不管朝廷上層政治鬥爭如何激烈,範圍如何廣泛,但樞密使與兵部尚書二職,始終都由軍旅以及勳貴出身的大臣擔任,半個多世紀以來,從未改變過。
可以說,樞密院與兵部尚書就是大漢帝國軍功貴族階層的自留地,是他們在朝中話語權的保障,他們內部或許會發生你死我活的鬥爭,但整體的利益也絕不容許被侵犯。並且,這樣的模式,也在特殊時期對帝國的穩定治安起到重要作用。
而劉文濟啟用張儉的行為,顯然是一種破壞潛規則的行為,必然會得罪勳貴階層,尤其引發那些仍舊在帝國軍隊中掌握著話語權的軍功貴族的不滿,也必將引起反彈。
劉文濟這個人,行事素來謹慎,也一向謀定而後動,他當然清楚所謂的潛規則,也明白任命張儉會引起的反響乃至反抗,但他依舊做了,做得異常堅決。
原因自然也是多方麵了,加強自己對軍隊的控製權與影響力是一方麵,主管全國軍隊後勤調度事宜的兵部,就是這樣一個在作用上不那麼顯著,但極其要害的位置,對劉文濟來說也是一個不錯切入點。
當然,如果僅僅因為要掌握軍權,加強對軍隊的控製,劉文濟也實無必要把張儉抬出來。畢竟,通過對一些勳貴子弟的任用,以及他一直在默默有序提拔的庶族將領,同樣能做到。
根本原因在於,劉文濟對自世祖時代奠定的“文武相製”的格局,不滿意了。打破潛規則,對破壞者來說,舊有的規則有其不足之處、有其必破之處。
所謂文武相製,要的是一個平衡,文與武、貴族與庶族之間的平衡,然而實事求是地講,這個所謂的平衡,早就已經失衡了。
權與貴之間,從來沒有標準明確的界線,即便是世祖皇帝,一邊打造培養帝國柱石的軍功勳貴集團,另一方麵又大力提拔庶族官僚以作製衡,然而,最終實現的平衡,還是靠著皇帝本身的權威與手段。
另一方麵,帝國勳貴,在常年保持著對軍隊強大影響力的同時,其觸角早已觸及到帝國事務的方方麵麵,這種情況,世祖、太宗能夠壓製住,康宗是不在意,等到劉文濟,在帝位日益鞏固,羽翼已然豐滿的情況下,他決定動手做些改變。
張儉這個文人夏官的任命,就可以看作一種試探,而這份試探,在任命前後,都引起了堪稱激烈的反彈。劉文濟對楊氏的格外恩寵,也未嘗不是這種反彈帶來的壓力,他也需要籠絡一部分軍事權貴家族,以安撫勳貴內部的不滿情緒......
如果說太宗皇帝在治政改革過程中的顧慮,多來自於他的謹慎與包容,那麼劉文濟的諸多顧慮與忌憚,那就是他實在沒辦法,現實條件就是如此。
就在建隆五年秋,劉文濟下詔,立樞密使楊延朗孫女楊偲為皇後(劉文濟的原配李皇後於建隆四年冬病逝),於是,楊家出了兩個皇後(康宗的皇後乃楊延昭之女),楊氏家族之顯赫,當世無匹。,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