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江點頭,“崇山現在是鋼鐵廠保衛科的正式工。”
溫老婆子發出一聲尖叫,“什麼?溫崇山成了正式工?這個正式工為什麼不給你反而給了那個遭瘟的溫崇山。”
溫江手上用力,斧頭把一節木頭一分為二,驚得溫老婆子心肝顫抖,這一斧頭仿佛劈在她身上。
溫江又劈了一斧頭,木頭由兩根變成了四根,“奶,你說的什麼話,人家領導看重的事崇山退伍軍人的身份兒,沒有崇山也不會是我,參加招工的全都是廠裡大領導的親戚。
大伯能讓我去麵試已經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功夫了,咱們不能這麼不識好歹,要怪就怪我不是退伍軍人。”
當初他和崇山一起體檢過了,但是溫老婆子他們死活不給他去參軍,說什麼參軍危險,說不定什麼時候人就沒了。
溫老婆子和溫老頭被噎得說不出話,這個孫子長大了翅膀也跟著硬了,以前是陽奉陰違,現在是直接跟他們杠上了。
溫江他娘胡麗麗這時候也有些埋怨老兩口,若不是這兩個老不死的,她兒子現在就是鋼鐵廠的正式工了,胡麗麗全然忘了當初她是反對的最厲害的那個。
不過溫寧能不計前嫌給兒子找了份臨時工的活兒,胡麗麗還是很感激的,女人嫁人的時候靠丈夫,老了靠兒子。溫江就是她的依靠,隻要溫江好了她也會跟著好。
胡麗麗難得地沒有跟公婆站一塊兒,“對,爹娘咱們不能這麼不知足,臨時工怎麼了,阿海不還乾了六年臨時工才轉正嗎?
溫崇山那是趕巧了,就葛為國那個正式工還花了八百塊呢。”
胡麗麗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溫寧既然能這麼輕鬆給溫江拿下這份工作,說明她能耐不小,隻要有機會,溫江轉正還不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溫老頭和溫老太氣得說不出話,他們也看明白了,現在不止溫江這個孫子不聽他們的話,連這個老二媳婦兒都生出了反骨,兩人氣悶地回房。
溫江回房收拾行李,他把鋪蓋、被子等能用得上的都收攏起來,明天帶去第三棉紡廠。
胡麗麗推門進來,讓溫江仔細講一下這個臨時工的事兒,她到目前為止也隻知道溫寧給他在龍城找了份臨時工。
溫江雖然沉默寡言,但是語言組織能力還不錯,三兩下便將這份工作給解釋清楚了。
倉庫邊上有一間小屋子可以住人,但是為了安全起見不能生火。
胡麗麗回房間翻箱倒櫃找出兩個鹽水瓶拿去給溫江,讓他晚上睡覺前灌兩瓶開水可以捂腳暖身子。
從得知兒子即將進城上班之後,胡麗麗身上那股子尖酸刻薄的戾氣好像少了許多。
溫江看著胡麗麗,“娘你放心,我一定努力上班,爭取轉正,以後讓你過上好日子。”
胡麗麗鼻子一酸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她不是不知道三溝子村甚至坡頭大隊的人是怎麼看她的,她不羞愧麼?不,她羞愧,很羞愧。
但是沒人知道她心裡的苦,剛嫁進來的時候,她也是一個對生活充滿了期待,心思單純的少女。
誰也禁不住每天被人拎出來跟葛紅英這個妯娌作比較,禁不住一年到頭餓肚子,孩子餓得哭都沒有力氣,漸漸地她就變成了連她自己都討厭的樣子。
幸好她的兒子沒有跟她一樣,她的兒子在這個人人厭惡的氛圍裡保持著善良。
胡麗麗一抹眼淚,把一小卷錢塞給溫江,“你好好上班,彆苛待自己,多去你大伯家走動走動,彆空著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