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終於清淨了。眼睛清淨了,耳朵清淨了,心裡清淨了,屋子裡除了十隻鴨雛和鵝雛的“呀呀”叫聲也徹底清淨了。
有鴨雛鵝雛的陪伴,燕子也沒有覺得有多孤單,反而還挺忙的。
望著爐子裡紅彤彤的火,屋子暖起來了。燕子還沒有吃飯,在爐子上煮了一點掛麵,加了一個荷包蛋。這個雞蛋平時燕子是舍不得吃的,都留給愛民帶飯了,她覺得出門在外,如果帶的飯菜不好會被人家笑話的,所以稍微好一點的菜都是以愛民為主。在燕子的記憶裡媽媽對爸爸就這樣的,吃的穿的都是以爸爸為主,然後才是燕子他們兄妹的。三年自然災害的時候,家家孩子多都吃不飽的,燕子兄妹五個每天都要吃一頓土豆當主食,而爸爸吃米飯,媽媽告訴我們:爸爸要掙錢養家。這些燕子都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的,所以燕子對愛民的好是完全秉承了媽媽的品行。但是愛民似乎一點都不懂,他不知道燕子為什麼對他好,也許他認為那樣做是應該的吧?也許他覺得所有的夫妻都是這樣吧?也許他認為燕子這樣做很下賤吧?下賤就下賤吧,反正以後不會了,燕子有了自己的打算。
燕子把屋子收拾完,就去倉房換了鞋拿著鐵鍬進屋,翻窗到了後院。這裡還有一小塊園子,可以種些東西。燕子一個人在後麵一鍬一鍬的挖地,兩邊的鄰居都沒有出來,燕子也不著急,挖著地想著事。也許麵條消化的比較快吧,覺得有點餓了。燕子趴在窗台上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哦!十二點了。燕子摘了手套爬上窗台進了屋,洗洗手把米洗好放進電飯煲裡,然後進屋看著空出的半截炕,心裡五味雜陳。愛民的被子拿走了,炕上現在隻有燕子的一套行李,褥子鋪在炕上,被子疊成豆腐塊在炕的一側。燕子把褥子卷了起來,和衣躺在炕上休息,昨晚讓他折騰的也沒有睡好,今天起的有點早,燕子靠著被子竟然睡著了。
睡著後,她夢見自己去了商場,買了一雙鞋,結果被商場員工發現了,說燕子沒有付款就算偷,然後要抓燕子,燕子就跑啊跑啊,直跑到頂樓再也無處可逃,看著追趕過來的人越來越近,燕子急的雙眼一閉翻過護欄,縱身跳了下去......
“啊——”燕子蜷成一團慢慢地睜開眼睛,呼出一口氣,擦了一下額頭的冷汗,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又是一場夢,自從上次吵完架以後,燕子就會經常做夢。有時候夢見自己在班級給學生上課,有時候夢見自己在辦公室裡備課,燕子想:就這麼眯了一會怎麼就睡著了,睡著了還做了夢,而且夢境還很離奇:沒有太陽、沒有月亮和星星,沒有人煙,漫天飄著落葉,猶如電視劇裡鬼魅片,讓人心驚肉跳的,醒了還是心神未定。
燕子看了一下掛鐘,這一覺居然睡到下午三點,連吃中午飯的時間都錯過了。也許是因為沒有另一個人的存在吧,她的心才徹底放鬆了,睡得那麼熟、那麼沉。
“五一”的五天假期很快就過去了,家裡的前後園子也都侍弄完了。前園子,進出方便,所以把菜都種在前麵園子裡,一共十根壟。種了兩壟黃瓜、兩壟西紅柿、兩壟茄子、兩壟辣椒,還有兩壟就留著種青菜,一茬一茬種,邊吃邊種。黃瓜已經種上了,茄子、西紅柿、辣椒,就等著買秧苗栽了。園子四周種了苞米,是為了種豆角往玉米杆上爬。後園子靠邊種些玉米和豆角,其餘地方種的都是花生,因為後麵進出要爬窗台,很麻煩,種花生不用天天過去打理的。
燕子每天上班都是很早出門,因為她要把鴨雛鵝雛裝進筐裡拎著一起去學校,把它們放在教室後麵的小水溝裡,下班再把鴨雛鵝雛用筐拎回來,這樣鴨雛鵝雛一整天都不用喂,隻要晚上回來喂點夜食就好。雖然有點忙,但是很快樂、很愜意。
有時候吃完晚飯,燕子還會去田野裡看看,看農民種地、施肥,他們一定很累吧。看著他們臉上掛著笑意,一定很開心吧?因為種子播到地裡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豐收的景象了吧?!看到他們快樂,燕子也很高興。
走出稻田地,燕子又去那片還沒有開墾的甸子看看,五顏六色的野花在大片的綠草中隨風搖曳,那是一副動感的美麗圖畫。燕子喜歡這裡的自然景色,喜歡這裡沁人心扉的清爽空氣,喜歡看著那些辛勤勞作人們的笑臉。然後和所有歸家的人們一起說著笑著。燕子喉嚨裡哼唱著《鄉間小路》這首台灣校園歌曲,走在田間的小路上。
燕子每天下班路上都會順路采些野菜回來,然後切成碎沫再拌些小米或者玉米麵,然後放到食盒裡喂給鴨雛鵝雛,一盒食物一會就吃光了。燕子每天看著它們慢慢長大,才一星期鴨雛鵝雛已經長大了不少,紙箱已經裝不下了。燕子用紅磚在屋角圈了一塊地兒,鋪上塑料布,然後又鋪了厚厚一層稻草,因為稻草保暖,鴨雛鵝雛在裡麵撒著歡的玩。因為有了鴨雛鵝雛,燕子的業餘時間就會很忙,每天要給鴨雛鵝雛挖菜、剁菜、換草,雖然忙卻非常快樂。
有了小鴨小鵝的陪伴,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又一個月過去了。小鴨小鵝每天靠燕子采的野菜已經遠遠滿足不了需求了。現在燕子每天上班用竹筐把它們拎到學校的操場上,操場的邊上有草有野菜,鵝會吃的很飽,這樣燕子每天就隻需要采一點野菜就夠晚餐了。下班後燕子再用竹筐把它們拎回來,說來也怪,燕子每天抓它們放竹筐裡,它們也不跑好像很享受的樣子。看著漸漸長大的小鵝,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一樣,燕子也不覺得孤獨寂寞了,為了這幾隻小鴨小鵝,燕子忙的不亦樂乎,反倒心情愉悅。
小鴨小鵝大了,燕子不用筐拎來拎去了。燕子現在每天早上,上班就把鵝趕到門外,然後燕子走在上班的路上,十隻小鴨小鵝就在後麵“嘎嘎嘎”地跟著,學校後麵有個小水溝,燕子把小鴨小鵝統統趕下水,然後回教室上課去了。
放學了,燕子站在河溝邊上“哦、哦、哦”地一叫,十隻小鴨小鵝撲棱著還沒有長大的翅膀飛上岸邊,然後再撲棱著甩著身上的水,看著這群小鴨小鵝,燕子轉身下了河堤,小鴨小鵝也“嘎嘎嘎”地跟著燕子下了河堤,跟著燕子走出校園,走在回家的路上。
燕子回家路過一個小橋,也就是全屯人吃水的水房這裡,這個屯以這個小橋為界,分為橋南橋北,燕子家在橋南,上了橋就是水房,這裡就是這個屯的中心,春夏秋冬四季這裡就是大家的聊天據點。因為隻有一口井,全屯子人多,挑水需要排隊等候,所以這裡常常聚集很多人聊著家長裡短。夏天人居多,特彆是吃過晚飯,有些人就會聚在這裡下棋、打撲克,還有些人提著半導體收音機在這裡聽小說連播。春秋兩季人們都忙農活,所以人們也隻有挑水的時候,才會在這裡閒聊幾句。所以無論是上班的人還是下班的人,或者是種地的人,走到這裡都會駐足聊幾句。所以這裡既是人們娛樂的地方,有時候也是惹事的地方。燕子每天帶著小鴨小鵝走到這裡總會有人調侃:
“哎呦,王老師,你這老師當的可夠水平,連鴨鵝都被你訓練的這麼聽話。”一個挑水的五十歲左右的老農民笑嗬嗬地說。
“哪裡有。隻要帶幾天就可以了,動物比人聰明呢,不會說話卻能聽懂話,還記路,對不對?”燕子開心地也笑著說。
“說的也是,我家那狗就是,可會看臉色了,你看它不會說話,你讓它乾啥它就乾啥。跟人精似的。”看水房的老大爺一口的上海普通話。
“哈哈哈哈”來挑水的人一陣大笑:“看看吧,說狗呢,把狗說成人精。你說他是罵狗呢?還是罵人呢?”一個平時就喜歡開玩笑的中年男子說。
“滾!就你小子能鑽空子,小心什麼時候把腦袋給你擠扁嘍。”看水房的大爺笑罵道。大家哈哈地笑著各忙個的去了。
燕子回到家,把鵝趕進院子轉身進了前麵的菜園子,茄子、辣椒和柿子苗已經栽了半個月了,茄子已經有開花的了,豆角也有開花的了,小青菜長得還好,已經可以吃了。燕子挑大一點的間苗式的拔了幾棵菠菜和香菜,又拔了幾個水蘿卜,水蘿卜不大,但是因為太密,所以有手指那麼粗了,也可以吃了。這些青菜就得隨時挑大的拔,小的才能長得快些,不然所有的菜苗都長不好。燕子拔了一些小菠菜直起腰,突然頭暈目眩,身體向後倒去。“嘩啦啦”黃瓜架被摔倒的燕子壓散了架,一些架條斷了,有的茄子辣椒柿子也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