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漸暗下來。
日軍前沿指揮部,宮野道一正在冥思苦想。
老鬼子隱約感覺自己好像遺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可仔細回想卻又毫無頭緒,總是想不起來,急得直揪頭發。
“到底是什麼事?”
“我到底忘了什麼?”
就在宮野道一喃喃自語時,
指揮部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隨即小野田次郎扛著狙擊步槍進來。
“喔,小野田君你回來了?”宮野道一的思路徹底被打斷,當下也不再多想,注意力都轉到了小野田次郎他們和獨立團狙擊手的這次較量上。
又道:“下午乾掉了幾個?讓我猜猜,三個?五個?”
“讓師團長失望了。”小野田次郎一臉羞愧地說道,“今天下午連一個八路軍的狙擊手都沒有乾掉,反而是花田君和有馬君玉碎了。”
“納尼?”宮野道一愕然,怎麼反而吃虧了。
“哈依。”小野田次郎頓首,又道,“師團長,雖然很羞恥,但是我必須承認,在狙擊技術層麵我們的確不如對方。”
“尤其是射殺有馬君的這個家夥。”
“也就是數月之前射殺江口君的那個狙擊手。”
“這個家夥無論反應、出槍速度還是命中率,都要比我強!”
“而更讓人絕望的是,這家夥比狐狸還狡猾,總能想出一些出人意料的戰術,令人防不勝防,不知不覺之間就中了他的算計。”
“八嘎!”毛利廣博便再也忍不住。
“小野田君,聽你說了這麼多,總是在強調對手如何強大。”
“所以,你被對方嚇破了膽子,現在隻想著早日逃離戰場,而不是奮起反擊,拚儘全力把對手乾掉,對嗎?”
“毛利君,你在說什麼啊?”小野田次郎大怒道,“我隻是在陳述客觀事實,想要提醒師團長和諸君,對於這個對手,怎麼重視都不會過分!”
停頓了下,又道:“至於你說的逃離戰場,那是對我的侮辱。”
“身為一名皇兵,身為一名武士,我的榮譽感絲毫不會比毛利君你弱。”
“所以,即便最後戰死在戰場上,我小野田次郎也絕對不會當逃兵的,絕不!”
毛利廣博卻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又說道:“總之,隻是一次交手而已,小野田君你就已經徹底喪失了信心,怯懦地認為對手強大到不可戰勝。”
“八嘎,這不是喪失信心,更不是怯懦。”小野田次郎怒道,“如果對敵人的實力不能有清醒的判斷,而隻是一味地盲目樂觀,最終是要付出慘重代價的!”
頓了頓,又指著毛利廣博鼻子道:“我還要對你說,你毛利君狂妄自大死了不足惜,連累了成百上千的皇兵,甚至害得師團長苦心經營的這次d號作戰失敗那就是罪無可恕,毛利君你擔不起這責任!”
宮野道一一擺手打斷兩人的爭吵,又道:“所以,小野田君你想說什麼?”
小野田次郎微一頓首,誠懇的道:“師團長,我必須得很遺憾地告訴您,指望我們公平獵殺獨立團的狙擊手,已經極不可能。”
宮野道一沉聲道:“所以你想不公平的獵殺?”
“是的。”小野田次郎道,“我請求投入步兵發起進攻,掩護我們獵殺對方的狙擊手,否則我們真沒有戰勝對方的把握。”
“好吧。”宮野道一點頭道。
“明天一早就準時發起進攻。”
“屆時你們可一定要抓住機會。”
“哈依,多謝師團長能夠體諒。”
小野田次郎微一頓首,轉身去了。
目送小野田次郎身影遠去,毛利廣博哼聲道:“廢物。”
“毛利君。”宮野道一皺眉說道,“明天早上的進攻交由你們毛利大隊負責,所以你也趕緊回去準備吧。”
“哈依!”毛利廣博一頓首離開。
目送毛利廣博離開,宮野道一再次喃喃低語。
“我到底忘了什麼?我到底忘了什麼事情啊?”
“為什麼想不起來?為什麼始終想不起來呢?該死!”
……
趙家峪,一夜過去。
東方天際已經露出一絲魚肚白。
看到鄉親們陸續返回,李雲龍懸著的那顆心才終於落回到了肚子裡。
經過兩個晚上的搶收,趙家峪的秋糧已經基本搶收完成,地瓜、苞穀、大豆還有油菜籽已全部進倉,就隻剩煙葉還沒有收。
不過煙葉卻是不著急,慢慢來。
“老李,你在想啥呢?回家啦。”
秀芹走到李雲龍跟前,又貼心地拍打李雲龍身上的灰塵。
李雲龍拍拍屁股說道:“秋糧已經搶收完了,接下來就該收拾村外那五個碉堡的鬼子偽軍了,嘿嘿,我正琢磨這個事情呢。”
“回去再想吧。”秀芹關切的道,“這裡危險。”
李雲龍所在的地道口,位於前山,距離其中一個碉堡也就兩百米不到。
現在光線不好沒什麼,一旦天亮,這個距離,那就是給鬼子當活靶子。
“這有啥危險。”李雲龍哂然道,“就趙家峪這十幾個鬼子還有二十來個偽軍,我借他們倆膽都不敢跑到前山來招惹咱老李。”
“你總得回去吃飯吧。”秀芹翻白眼道。
“行行行,回去吃飯。”李雲龍笑著站起身。
順手還把一麻袋足有兩百斤的苞穀棒扛在肩上。
這一麻袋苞穀棒卻是李雲龍自己家的,秀芹種的。
“今年可真是好年景。”李雲龍像個有經驗的老農,咧著嘴笑道,“不到兩畝地就收了兩百來斤苞穀棒,好收成哪。”
秀芹笑道:“回去給你烙餅吃。”
李雲龍道:“我要吃苞穀麵餅,還得是今年的新穀。”
“中,用今年的新穀給你烙苞穀餅吃,看把你饞的。”秀芹笑著挽住李雲龍胳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孩子呢。”
“說起這個我就得問問你。”李雲龍一本正經地道,“秀芹,咱們結婚也半年多了,你這肚子咋就不見動靜呢?唵?”
“這個俺哪知道。”秀芹有些扭怩的道。
“那不行,你得趕緊懷上。”李雲龍道,“咱老李打仗是把好手,生孩子也不含糊,走走走,回去先不吃早飯,把你那塊地再犁犁。”
“你要死啊。”秀芹大羞。
李雲龍大笑。
……
幾乎同時,在穀家峪村。
晨曦之中,穀家峪的鄉親們背著連夜搶收的糧食,滿載而歸。
不管老人、婦女、孩子,還是青壯年,一個一個都樂開了花,尤其是那些老農民,活了這麼大的歲數,遇到的好年景其實也不少,但是往年就是遇到好年景,家裡也落不下幾斤餘糧,哪像今年,家裡的糧食都快吃不完嘍。
看到最後一個鄉親背著糧食進了地道,穀子地終於鬆了口氣。
秋收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該收拾村外的鬼子偽軍了,按理說應該等一天,等到了晚上再動作,但是穀子地已經不想再等。
一聲呼哨,二十多個民兵就從掰完棒子的苞穀地裡湧了出來,其中一個大塊頭民兵的肩上還扛著一挺九六式輕機槍,穀家峪民兵隊其實還有一具擲彈筒,隻不過沒有帶出來,而是跟著穀小北留在了村子裡邊。
“都過來。”穀子地一招手。
二十多個民兵便立刻圍了過來。
如此這般說了一遍,穀子地又道:“都記住了嗎?用步槍打,機槍不要開火,咱們的子彈可金貴著呢。”
“記住了。”二十多個民兵紛紛點頭,旋即又重新隱入苞穀地。
穀子地也從地頭扛起一口大麻袋,麻袋裡裝了滿滿一袋的苞穀,沉甸甸的。
背著一麻袋的苞穀,穀子地裝成走錯了路的樣子,不小心出現在主碉堡的視野中,發現不對轉身就跑,隻是背著麻袋跑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