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卡爾森對他的隨員湯姆說道:“湯姆,快把攝像機架起來,我要錄像!”
“你說什麼?”湯姆卻難以置信的抗議道,“長官,日軍馬上就要進攻了,這時候讓我架起攝像機錄像,你這話是認真的嗎?”
“是的,我,現在非常認真的在跟你說話。”卡爾森死死的盯著湯姆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我讓你把那該死的攝像機架起來,立刻,馬上!”
“該死的,我不乾了!”湯姆卻扔下攝像機轉身就跑。
“你想跟著這些中國佬一起發瘋,隨你的便,我可不想送死。”
“真是一坨狗屎。”看著抱頭鼠竄的湯姆,卡爾森咒罵了一聲,隻能自己架起攝像機並把鏡頭對準前方陣地,正對著穀小北開始攝像。
……
太原,第1軍司令部的作戰大廳。
“八嘎,投入5個戰車中隊協同作戰,居然還撕不開王野的土撥鼠防線。”岡村寧次咬牙切齒的道,“這真的是令人難以置信。”
“哈依。”水原拓也一頓首附和道,“從這15個步兵大隊剛開始的推進速度就可以判斷出來,王野其實也並未意識到他的土撥鼠防線存在一個致命的漏洞,所以完全沒有預料到皇軍會投入15個步兵大隊發起飽和式滲透。”
“然而,三八六旅卻能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下迅速調整防禦部署,並頑強抵擋住皇軍十五個步兵大隊的滲透,這的確令人感到意外。”
“在皇軍投入5個戰車中隊之後仍舊不能迅速形成突破,就更令人震驚。”
說到這裡一頓,水原拓也又接著說道:“由此也足以證明,八路軍三八六旅這支部隊的頑強戰鬥力還有王野此人高超的指揮造詣。”
聽到這,岡村寧次便越發堅定自己的決心。
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重創甚至全殲三八六旅。
還有陳根以及王野,無論如何也要活捉或擊斃這兩個家夥。
再讓這樣兩個擁有極其高超的指揮造詣的八路軍將領活著,實在太危險,對華北方麵軍來說更不啻於一場災難。
這時候,水原拓也又道:“不過三八六旅的兵力劣勢終究是客觀存在的,所以我可以斷言皇軍很快就能夠取得突破。”
話音剛落,通訊課長井上靖便快步走進來。
“大將閣下。”井上靖頓首報告道,“佐佐木大隊已經推進到小陳莊附近。”
“小陳莊?”岡村寧次的目光立即落到沙盤上,水原拓也更是第一時間從沙盤上找到了小陳莊的位置,並拿木竿指給岡村寧次。
稻盛正夫則迅速將代表佐佐木大隊的那枚兵棋,往前推進到小陳莊所在。
看清楚小陳莊所在的位置之後,岡村寧次頓時間眼前一亮,欣喜的說道:“很好,佐佐木大隊如果能夠再往前迂回兩公裡,就可以擺脫三八六旅糾纏,也就完全徹底的深入到了匪區的核心區域,這時候無論是包抄兩翼掩護兄弟部隊擴大戰果,還是就地展開搶占陳莊附近的土撥鼠工事,主動權就將操之於我手!”
水原拓也也微笑著說道:“顯而易見,八路軍三八六旅的兵力已經運用到了極限,所以整個防線就變成了線狀防禦,這個時候皇軍隻需突破其中一點,三八六旅的整個防線就會像雞蛋殼般碎裂,大將閣下的反客為主已然大功告成!”
“噯,這話卻是說早了。”岡村寧次一擺手說道。
停頓了下,岡村寧次又咐咐井上靖道:“井上君,電令佐佐木大隊,不要與小陳莊的八路軍過多糾纏,如果在村莊與村莊之間的空隙地帶遭遇到阻擊,則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在最短的時間內予以擊破,再大踏步的繼續往前迂回滲透!”
“哈依!”井上靖頓首。
……
小陳莊附近戰場。
卡爾森抱著攝像機一邊搖動手柄,一邊將鏡頭對準穀小北。
雖然是夜間,但是借著炮彈以及手榴彈爆炸所產生的紅光,還有陣地上的麥秸堆、地瓜藤等雜物的燃燒,還是可以清楚的看見整個戰場的全貌。
由於日軍選擇了兩個村莊之間的空隙地帶,所以事先構築的工事沒能夠派上用場。
穀小北他們隻能憑借臨時挖掘的淺淺的散兵坑以及戰壕作戰,所以打得十分艱苦,部隊的傷亡也非常大。
“穀營長,坦克!鬼子的坦克又上來了!”
據守在前方一個散兵坑中的戰士大吼起來。
卡爾森稍稍調整了一下攝像機的鏡頭,便看見了日軍的坦克。
那應該是一輛九七式中型坦克,一邊前進,一邊用前射機槍猛烈掃射,耀眼的火舌猛的掃過前方那個散兵坑。
剛剛出聲示警的戰士瞬間就被打成了篩子。
從攝像機的鏡頭,卡爾森甚至在夜色之中看見了飛灑的液體,那是血!
“燃燒瓶!”穀小北的聲音響起,“燃燒瓶!快拿燃燒瓶乾掉鬼子坦克!”
“穀營長,沒有燃燒瓶了!”一個聲音響起,“我們的燃燒瓶原本就沒多少,僅有的幾個剛才都用完了!”
“炸藥包!”穀小北的聲音再次響起,“快拿炸藥包!”
“炸藥包,炸藥包來了!”很快就有民兵送來炸藥包。
然後不等穀小北下命令,一個戰士便抱起炸藥包躍出戰壕。
夜空之中,傳來那個戰士略帶嘶啞的咆哮:“我是**員,我先上!”
卡爾森透過鏡頭緊緊的盯著那個戰士,那明顯是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兵,並沒有直愣愣往前衝,而是走的之字形路線,還會做出各種戰術規避動作。
然而沒用,因為鬼子坦克的後麵還伴隨著大量的步兵。
密集的機槍還有步槍火力猛烈的傾瀉過來,那個戰士很快就倒在地上。
“驢日的,俺跟你拚了!”又一個戰士從戰壕中跳起身,撲向之前倒地的那個戰士,並從那個戰士的身上撿起炸藥包繼續往前衝。
還是沒用,又一陣密集的火力傾瀉過來,第二個戰士又倒在了血泊中。
“他娘的!”穀小北便脫下軍帽狠狠摜在地上,聲嘶力竭的大吼了起來,“火力掩護!所有機槍還有衝鋒槍火力掩護!”
卡爾森立刻把鏡頭對準穀小北。
卡爾森已經預感到穀小北想要做什麼。
他想要阻止,但卻像被人施了魔法般,隻能夠機械的抱著攝像機攝像,最多就轉動一下鏡頭,不時有流彈咻咻尖嘯著從耳畔掠過,也不知道躲一下。
卡爾森覺得自己一定是著了魔,又或者是瘋了,管他呢。
攝像機的鏡頭中,八路軍的機槍和衝鋒槍已經火力全開,密集的彈雨頃刻間向著前方的日軍猛烈的傾瀉過去,不少子彈打在坦克的裝甲上,叮當作響。
日軍坦克和後麵伴隨進攻的日軍步兵的注意力終於被轉移走。
借著這轉瞬即逝的機會,穀小北飛起躍出戰壕,快速向前突擊。
很快,穀小北就來到了陣亡的第二個戰士身邊,抱起炸藥包就往前衝,毅然的衝向了前方正在猛烈開火的日軍坦克。
然而,日軍很快就發現了危險。
先是伴隨進攻的日軍步兵掉轉槍口,
緊接著日軍坦克也掉轉前置機槍的槍口,
隻一通火力急襲,穀小北便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過,卡爾森卻通過攝像機的鏡頭發現,穀小北並沒有犧牲。
雖然整條左臂都被重機槍子彈給打碎掉,但是穀小北仍用右臂抱住炸藥包,再用嘴巴扯掉導火索,再然後拚儘全力將炸藥包扔出去。
呲呲冒煙的炸藥包在地上彈了兩下,落進日軍坦克的履帶下。
下一秒鐘,攝像機的鏡頭之中便猛的綻放起一團耀眼的紅光,耀眼的強光幾乎能把人的眼睛都灼花掉,但是攝像機卻忠實的記錄下了一切。
日軍的那輛九七式中型坦克一下就被掀起空中,整個都變形。
如此烈度的爆炸,不用懷疑,車廂裡邊的乘員肯定都被震死。
這個時候,令卡爾森感到意外的一幕突然上演,炸藥包的猛烈爆炸就好像打開了一個潘朵拉魔盒,周圍緊接著就響起連續不斷的猛烈爆炸。
伴隨著猛烈爆炸,還有無數道耀眼的火舌綻放。
在這猛烈的爆炸還有耀眼火舌的掃射下,日軍一排排的倒地。
直到六七秒之後,卡爾森終於反應過來,這肯定是八路軍的援軍趕到了。
是的,是八路軍的援軍到了,而且來的是主力,僅僅隻是一通火力急襲,就重創發起進攻的日軍,剩下的日軍就狼狽不堪的撤回去。
來援的八路軍發起猛烈追擊,一個身影卻飛奔過來大聲叫喊。
“穀小北!”那個身影高喊道,“穀小北?小北!小北!還有能喘氣的沒有?”
陣地上竟然沒有任何聲音回應,卡爾森便猛然意識到,剛才堅守在這處陣地上的八路軍竟然都犧牲了,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卡爾森當即抱著攝像機往前跑。
那個身影發現了卡爾森,當即猛撲過來。
“卡爾森?”撲過來的人是王野,問道,“穀小北呢?”
卡爾森沒有回答,隻是把攝像機的鏡頭對準了已經躺在地上的穀小北。
跟著攝像機鏡頭,王野也發現了穀小北,當即蹲下身將穀小北扶起來,在看清楚穀小北的情況之後,頓時神情慘然。
“小北,挺住啊!”王野慘然說道。
“我這就送你去野戰醫院,千萬彆睡著!”
說到這,王野又扭頭大吼:“擔架,來一副擔架!”
很快就有兩個民兵抬著一副擔架跑過來,準備把穀小北搬上擔架。
然而穀小北卻虛弱的搖了搖頭,低聲說:“王參謀,不用,不用了,俺不行了。”
“不會,你沒事,你不會有事。”王野更咽的說道,“小北,相信我,你不會死,你絕對不會有事的!你得活著,你得活著!”
“王參謀,俺好怕。”穀小北忽然之間流下了眼淚,“俺真的好害怕,俺不想死,俺都還沒有娶媳婦呢,俺還沒有給俺娘養老送終呢。”
“俺娘就隻剩下俺一個兒子了,俺不能死……”
“不怕,小北不怕。”王野隻能用力的摟緊穀小北,“你不會死。”
“俺娘,俺娘……”穀小北很快進入到了彌留狀態,眼前或許已經出現了幻覺,臉上的恐懼之色忽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笑容,“娘,俺想你。”
喊了最後一聲娘,穀小北頭一歪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看到這,卡爾森便再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把攝像機一扔就從挎包掏出日記本。
然後筆走龍蛇寫道:穀小北,隻是一名普通的八路軍戰士,與我在晉西北接觸過的成千上萬的八路軍戰士沒有任何區彆,他喜歡美食,喜歡穿新衣服,喜歡年輕人應該喜歡的一切事物,比如說娶媳婦,他也一樣憧憬著娶媳婦。
但同時,穀小北也害怕正常人會害怕的一切事物,比如說,死亡。
在他臨終的一刻,我在他臉上看到了巨大的恐懼,對死亡的恐懼。
從穀小北的眼神,我可以很清楚的看出來,他對這個世界充滿無限眷戀。
然而,把時間倒回去五分鐘,他卻毫不猶豫的抱起炸藥包衝向了日本人的坦克!
所以我十分困惑,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在支撐著他,使得他竟然可以克服對死亡的巨大恐懼?我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但是我能肯定,這跟日本人所宣揚的****肯定有著本質的區彆,這是兩種不同的力量。
在這個古老的東方民族的身上,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
無視生命的****並不可怕,所以我們漂亮國一定能戰勝日本。
隻有熱愛生命卻又勇於犧牲的中國人才是最可怕的對手,我希望,中國永遠都是漂亮國的盟友,我希望漂亮國永遠不要與中國為敵。
隻有最愚蠢的國家才會選擇與中國為敵!
……
與此同時,在萬馬渡。
老百姓已經開始渡河。
大大小小幾十條渡船,已經停泊在碼頭。
已經在黃河岸邊枯等許多天的晉西北百姓終於得以渡河。
在民兵的引導指揮下,百姓們排成了幾十個有序的長隊,依次上船,穀家的兩大一小也走在人群之中。
這兩大一小分彆是穀大娘、兒媳和孫子小土豆。
老穀家四兄弟,就隻有大哥穀小東娶了媳婦生了個兒子。
兒媳和小土豆走在前麵,穀大娘背著個小包袱,踩著跳板眼看就要上船,忽然腳下一個踉蹌,險些一個跟鬥栽入河中。
還是船上的民兵眼疾手快,一把就伸手拉住了。
“大娘,你沒啥事吧?”民兵一臉關切的問道。
已經先上船的兒媳和小土豆也趕緊折回來攙住穀大娘。
小土豆更是仰著小臉,一臉關切的問道:“奶奶,你怎麼了?”
“土豆乖,奶奶沒事。”穀大娘摸了下小土豆的小腦袋,又對兒媳說,“老大家的,我剛才心裡突然之間揪了一下,你說會不會是小北出什麼事了?”
“娘,不會的。”兒媳忙道,“孫司令員不是做過保證,不會讓小叔輕易上戰場的,所以他肯定不會有事的。”
“但願不會有事,阿彌陀佛。”
“觀世音菩薩啊,還有滿天神佛保佑。”
穀大娘閉上眼睛,虔誠的開始在心裡念起佛號。
這時候,前麵忽然有一個民兵急匆匆的擠過來,一邊連聲的問道:“有誰會接生?這裡有誰會接生?”
兒媳道:“娘,好像是有人要生孩子了。”
“啊?”穀大娘愣了一下,回過神來之後說道,“俺會,掩會接生。”
“大娘你會接生?太好了。”民兵趕緊領著穀大娘來到船艙的一角,隻見已經有人用豎起的草席把船艙隔開。
穀大娘剛走進去,便看到一個孕婦躺在地板上。
孕婦明顯疼極了,卻死死的忍住了不肯喊出聲。
穀大娘一邊吩咐民兵準備熱水和剪刀,一邊又對孕婦說道:“丫頭,實在忍不住了你就喊出來吧,相信大娘,喊出來就會好受些。”
然而孕婦卻仍舊牙關緊咬,不肯喊出聲。
穀大娘便又說道:“你要是實在不知道喊什麼,那就罵,罵你男人,你給他生孩子,卻還要為他受苦,罵他,罵出來你也就好受了。”
孕婦便真的高聲罵了起來:“李雲龍你個王八蛋!”
伴隨著秀芹歇斯底裡的叫罵聲,船艙中響起一聲嘹亮兒啼。
隨即便響起穀大娘欣喜的聲音:“丫頭,是個小子,是個大胖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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