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破門(2 / 2)

美人三逃 夏日鳴嬋 8203 字 2024-04-24

那是她留下的最後兩句話。

母妃逝世後,父皇悲痛欲絕,下令將這座宮殿永久封鎖。

蕭瑟刺骨的寒風卷起這座荒廢已久的宮殿中鋪灑的厚厚落葉。

許久,裴璟才將自己的心緒從過去的紛繁記憶中扯出。

他轉身,緩緩走出了這座宮殿。

一切都過去了。

如今,他也找到了此生的慰藉歸處。

那便是阿鳶。

她也是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個走進他內心,讓他傾心的女子。

她,便是上天送給他的饋贈。

裴璟緩緩綻出笑容,步子又快又穩,衣角都仿佛裹著迫不及待的風。

已不複早前的燥鬱。

*

聽風苑內的奴仆早已跪在庭院之中,個個麵如土色。

裴璟麵無表情地坐在書案前,一隻手搭在極佳的香檀椅扶手上,而另一隻遒勁修長的手上,捏著的儼然是薑鳶留下的書信。

時值薄暮,房中已然掌燈。

裴璟斂眉低首,在不停跳躍的細碎燭光下將那寥寥幾句告彆之詞看了一遍又一遍。

像是不死心地找著什麼。

身後站侍的方公公戰戰兢兢,冷汗早已將衣衫浸濕。

即便自家爺什麼動作都沒有地坐在那裡,他也能察覺到危險可怖的氣氛。

裴璟看了足足有半刻鐘,驀然鬆開快被指腹捏碎的薄薄紙張,可那已看過數遍的墨字卻如同鋒利惱恨的荊棘一般紮進眼裡,沒入心裡——

黃粱一夢。

男婚女嫁。

各不相乾。

她竟然隻字不提這些日子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如同萍水相逢一般輕易將那些令他倍感甜蜜的記憶拋諸腦後。

隻留下這寥寥數字,便灑脫地一走了之。

好!

當真是好得很呐!

裴璟視線近乎是定在了紙上,卻扯了薄唇,露出笑來。

隻不過那笑容裡,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心驚意味。

“江渡,備好馬!”

“帶上人手,即刻出發!”

隨著一聲陡然厲喝,裴璟立身而起,滿臉寒霜地快步朝門外而去。

而時值傍晚的天際,早已是烏雲滾滾,壓得人喘息不過來。

薑鳶雇了一輛牛車,才在日暮之時風塵仆仆地回到在清水村的草屋。

打開門,點上燈,家裡還是一如走時的模樣。

雖然簡陋,卻令她很安心。

明明已見識了萬千繁華,可那些事物終歸不屬於她啊。

隻有這間屋子,和自己包袱裡的碎銀,才是真正屬於她的。

在一路上的顛簸中,薑鳶也徹底想清楚了。

她和裴璟,已是不可能了。

相比於剛做出決定時的傷心淚流,她如今心緒平緩,並無太多傷感心痛。

初來乍到這個陌生的異世,她又一直都是孤身一人,而裴璟,是第一個陪她如此久的人。

她對他的那份歡喜愛意,到底還是摻進了渴望有人相伴的孤獨與寂寞。

薑鳶再一次環顧了一圈簡陋樸素的屋子,唇畔是釋然鬆快的笑容。

想通了便好。

從今天開始,她便過回從前的日子吧。

將屋子裡積存的灰塵汙漬全部清理掉,薑鳶已是薄汗點點,她坐在木凳上坐了會兒,便起身打算去打洗漱的熱水。

忙了一天,她實在是累了。

可剛起身,門口處傳來的巨響便使她怔在了原地。

原本結實的木門被從外襲來的猛力直接踹開。

披著墨色大氅的男子抬步緩緩朝著麵色泛白的薑鳶走來。

裴璟雖生就一張俊穠至極的麵容,可身形高大健碩,尤其是在此時這個小小的茅草屋裡,更顯逼迫壓倒之勢。

他緩步朝著薑鳶走近,身體打下來的陰影近乎將清瘦孱弱的薑鳶完全覆蓋住。

“阿鳶。”

短短兩字,才將被這突如其來變故震住的薑鳶猛地回神。

她壓下心口因裴璟身上散發出來的駭厲而產生的不適,扯出一個笑:“伯謹,你怎麼來了?”

聽得她用柔緩語調喚自己的小字,裴璟所滋生的滔天怒意驀然一滯。

他目光不動聲色地掠過這比王府中下人居住的房間還要破舊的屋子以及眼前隻著粗布衣衫的薑鳶。

她舍棄一切也要離開自己,回到這粗陋地方,說不準另有隱情。

裴璟麵上泛起她慣常見到的溫淡笑容,語氣輕緩,帶著些責怪道:“你還說我?”

“阿鳶怎的隻留下一封書信便隻身一人離了府邸?”

薑鳶輕蹙了眉。

他既然已經看過了書信,為何還要追來?

莫不是自己說得還不夠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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