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豪言壯語的時候被人看到啦!!
木白默默縮回爪子, 再將腳丫子放下來,順便擦了擦被他踩臟的小凳子,然後乖巧地站好同人打招呼:“富貴哥, 阿忠哥。”
小孩子臉皮薄, 儘管他隻是生出了一點點的羞赧情緒, 但臉蛋上還是泛出了一陣紅暈, 看上去乖巧可愛極了。
就是臉黑, 不仔細看還不易察覺。
孩子怎麼還沒白回來?關於這點,太子殿下也是十分苦惱加困惑。
他記得長子小時候挺白的, 而且他養在宮裡的時候也沒少曬太陽,怎麼去了一趟雲南愣是黑出了兩個色號?這得什麼時候才能白回來?
小孩這模樣要是被他們奶奶看到了可不得心疼死, 到時候他母後一掉淚, 他就得被父親揍。
他已經讓人去買了珍珠粉茯苓霜了,就是找不到借口讓小孩搽, 就小孩皮膚這事可真是讓老父親愁壞了。
當然,他其實覺得, 等孩子回去,掉眼淚的將不光是母親,他老爹……咳。
他兒子出生的時機好, 當時的大明已經從建國初的手忙腳亂中緩過了一口氣,開始了正常的建設工作, 捷報頻傳。
雖然當時還有南北兩個元政府隱隱威脅著朝政,但卻是大局已定。
用洪武帝的話來說,治國理政就像是“烹小鮮”,隻要把把原材料都清理乾淨了,後頭的就好做了。
就像現在,他已經把前頭的大魚大蝦都給拍死, 又拿刷子洗了個乾淨,接下來就是看水火的功力怎麼把海鮮烹製入味了。
這時候大廚正好能歇一下,像個普通老頭一般含飴弄孫。
於是,倒黴的太子就被老父親抓了壯丁,不得不放下剛會走路正好玩的兒子去朝堂上和那些褶子臉大眼對小眼。
而他的老父親,大明的開國皇帝,卻在宮內抱著大胖孫子爬樹撈魚拔草放風箏,玩得不亦樂乎。
那時候,太子印象最深的就是自己匆匆走過連廊時候看到笑得眉眼皺成一團的父親,和穿著開襠褲追著父親跑,兩個小屁股白得和饅頭一樣的兒子。
……就算是皇孫,當年也是穿著開襠褲當過四腳獸的。不知道是不是洪武帝的惡趣味,身為皇長孫的木小白當年留下的黑曆史數量格外多。
就連他那些或是就藩或是年少的弟弟們在進宮後看過老父親怎麼帶大侄子後,都會委婉勸他彆讓老爹太空了,這樣下去娃長大了該怎麼做人雲雲。
兒子白饅頭的形象還留在腦子裡,一眨眼,兩個小孩就成了黑炭了。
不過今天兩個兒子都換上了漢人衣裳,太子殿下總覺得換下黑漆漆的衣裳後孩子們白了不說,看著更順眼了,嗯,還是漢服適合兒子。
悄悄將兩個兒子都打量一遍後,朱標不著痕跡地掃了眼木白那還沒上菜的桌子,問道:“我們也在這兒定了酒席,相逢即是有緣,不若一起?”
木白看了眼已經順杆子爬到人家手臂裡的弟弟,笑著道:“就不打擾富貴哥你們了,我們菜都點好了,而且我同阿土哥今日打賭呢,誰贏了誰請客。”
“哦?”朱標聞言眉毛輕挑,一撩下擺就坐了下來,他表示自己對幾個小年輕間打了什麼賭很感興趣,想要來湊個熱鬨。
當然,作為一個成熟的大人,他是不會做出蹭吃蹭喝這種事情的。
朱富貴公子表示,他們之前已經點好菜了,可以請掌櫃的挪個位置,將不和木白他們菜譜重合的部分直接挪過來。
“阿忠之前點了不少當地的風味菜,其中有不少都是那種需要預處理的繁複菜肴,你們第一次來應該吃不到。”朱公子有理有據,說服力十足,“難得來一次鳳陽,若是錯過了,豈不可惜?”
木白等人紛紛拜倒在了“風味菜”的名頭下。一番人員調動後,木白被弟弟和他的富貴兄夾在了中間。
而跟著“朱富貴”一起來的一乾錦衣衛自然也不可能丟開要保護的人不管自己去包廂,除了幾人進入了木白他們席外,大部分都就近開了一個席麵。
吃飯自然是人越多越熱鬨,當然,僅限是熟人。
對木白來說,吃飯是一件很神聖的事情,他完全不想用珍貴的吃飯時間去搞社交,但如果是熟人的話,他就相當不介意邊吃飯邊聊天啦。
“話說你這樣真的沒關係嗎?”木白一邊給弟弟用開水燙碗筷一邊湊在新朋友耳邊悄悄說,“我聽說太子殿下要齋戒哎,太子齋戒的時候你帶著兄弟們出來吃香喝辣,真的不會被穿小鞋嗎?”
朱富貴原本嘴角掛笑地看著兩個孩子的互動,聞言表情略僵:“齋戒還未開始,現如今禮官正在準備,而且就算開始了……太子和善,也不會怪罪的。”
木白將衝乾淨的小碗放到了木文麵前,然後十分體諒地看了新朋友一眼,滿眼都是【我懂的,在同僚麵前總得口不對心一點嘛】的情緒。看得太子嘴角一抽,開始懷疑自己在外的形象。
其實,太子的外在形象是相當不錯的,奈何木小白不是尋常小孩,他有太子職業歧視來著= =。
眾人坐定之後,跑堂夥計就開始陸續上菜了。由於木白他們不似朱富貴提前點了菜,頭一批上的都是對方的菜肴。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位於淮河和鳳凰山邊的鳳陽縣就是一個既能吃山又能吃水的地方。
然而很可惜,無論山珍還是河鮮,在冬天都打上了封印,尤其是河鮮。
冬季是除了北方少數漁獵民族外公認的休漁期——那不是大家的道德覺悟有多麼高,隻是這時候,一來捕魚困難,二來捉上來的魚也不好吃。
河流的特性是上層冷、下層暖,所以在冬季,大部分的魚都會沉入水底進入休眠狀態以降低自身消耗,那是如今的魚線漁網均不能到達的地方。
而淮河水又不像是一些冬季會封凍的河流,還可以通過打氣孔的方式誘魚上浮。所以,儘管是靠水的鳳陽縣,在冬季能端上來的也隻有一味臘魚而已。
但到底是當地最好的酒樓,愣是開發出了令人耳目一新的吃飯方式。跑堂端上的是一條放在炭火上烘烤的臘魚,如此一邊烤一邊吃,可以有效避免魚放涼後生出腥味來。
另一方麵,經過溫火加熱,臘魚的油脂持續揮發,空氣中滿是魚肉的香味,更能勾人食欲。
不過……“這魚的肚子好大。”哈拉提用半生不熟的漢話說道,“肚子裡是裹了餡?”
“先生好眼力!”侍立一邊的小兒衝他舉手比讚,介紹道,“我們家的臘魚是乾曬的,再炭烤難免乾燥,所以,我們在它肚子裡放了一個荷葉包,裡頭填充了糯米、豆子、肥肉等物。如此,臘魚得了荷葉水氣,荷葉得臘魚香氣,正好互相融合。”
這吃法聽著就十分美味,眾人紛紛探頭張望,然而卻無人動筷,隻是紛紛將目光投向了桌上的兩人。
眾人視線的焦點一個是羅老先生,一個是朱富貴。木白等人看的是羅老先生,而一乾護衛看的卻是朱富貴。
華人做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一套禮儀製度,餐桌上主人不動、老者不動,年輕者自然不能動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