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則是將其恭敬遞給洪武帝,洪武帝接過來一翻,也微微挑眉,和孫子一樣,他同樣露出高深莫測的表情。
其實祖孫倆刻心裡頭都是一樣的三個字——看不懂。
冊子上書寫的是一種奇怪的符號,或者說,可能是一種特殊的文字。它有字形和字體,還是一種很少見的斜體,在外人看來可能覺得有點像梵文,不過學習過梵文的朱元璋很確定這不是。
這種字跡呈現菱形的姿態,字形修長,不太像是用毛筆所書,反而像是刀筆時代的古文字,但比起那時代繁複的字形,又多些許秀雅。
朱元璋有些感興趣,他晃晃手中的冊子看著那被壓趴下的乞丐頭子:“這是你寫的?字不錯啊。”
朱汪洋隻在看到小冊子時慌張下,但這份慌張維持的很短,他很快便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老爺,這不是我們的東西,我們要是認字的話哪還會乾乞丐這一行,去給人代筆什麼的多少也能養活自己不是。”
頓頓,他又補充道:“這兒被我們盤下來之前曾經是一尊土地老廟,說不定,說不定這是前朝留下來的東西,小老頭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有點意思啊,你們。”朱元璋將冊子在掌心拍兩下,他發現這次出來似乎挖到寶,這樣一個盤踞在應天府的乞丐團體,領頭人用神秘的字體記錄什麼藏在地磚下頭,明顯背後就是有巨大的秘密啊。
挖掘秘密什麼的,洪武帝可喜歡。
他將冊子往身邊的護衛手上一遞,大手一揮:“全部帶走,將他們送官,就說……他們綁架小孩,強迫其行竊,還與民不善,屢教不改,請重判。”
“等,等等,兄弟,有話好說,不就是一些糖畫錢,我都還你,翻倍……三倍,五倍?”朱汪洋有些慌,他被原本鉗製住他的兵哥一隻手提溜起,意識到這事可能比他預想中的還要麻煩,又見這些人居然真的打算將他們送去官府,更是兩股戰戰。
以他的所作所為,不進官府還好,一旦進去沒扒層皮恐怕出不來,他忙舉起手擺出投降姿態:“我,我說,兄弟,我將我的財富密碼分給你一半,如何?”
朱元璋抬起一隻手,饒有興趣道:“你先說說。”
朱汪洋眼珠子亂轉,似乎正在編織借口,不過在看到那個特彆能打的小少年掰掰手指後,他猛然一抖:“那,那其實是我們記錄下的京城官員們的秘密,本來是兄弟們隨口一說,我覺得有趣就記下來,你,你要是要的話,我翻譯給你就是。”
“覺得有趣?”木白看那埋藏冊子的地方一眼:“聊個八卦還要把東西記下來然後藏在磚頭下麵?你自己回頭看看那轉頭,顏色都比邊上的石頭淡幾個色號,明顯就是經常摸索的。”
“我猜呀……你們是打算拿這些記下的東西去訛詐勒索吧?或者是,已經做?”
他說這話的時候著重將目光停留在幾個方才露出過異常的丐幫高層麵上,果然捕捉到幾分不自然,木白的視線挪到這些人的腳下,那一雙雙鞋襪皆是織錦繡花,藏不住的富貴氣,他歎口氣。
“果然。”
見被拆穿,朱汪洋的眼神一下子就散,他整個人垂頭喪氣得站在原地,嘀咕幾句後他哼哼道:“我也就是要點小錢,是那些狗官自己為官不正,才讓我們抓住小辮子的。”
“那行,你倒是說說,他們怎麼為官不正。”朱元璋坐下來,麵上表情看不出喜怒,反倒有幾分興致勃勃來:“不過你先同咱說說你這是什麼字?咱也算是走南闖北多年,自認有些見識,倒還真沒見過這字體。”
見朱汪洋露出些不情願,朱元璋又補充道:“這樣,咱不白學,你告訴咱,如果驗證後說的是真的,我給你十貫錢如何。”
朱汪洋伸出一隻手,翻兩下:“兩倍,我就告訴你個名兒。”
“成,”朱元璋很好說話地點點頭,於是他得到兩個字:“女書。”
這是個在場眾人都很陌的詞彙,見狀朱汪洋嘿嘿一笑,不肯再說,許久後,倒是一個年級有些大的兵哥反應過來,“我好像聽我娘說過這個詞……這是不是女人自己創造的字?”
見眾人的視線都看過來,這個看著有些靦腆的小青年摸摸鼻子,道:“就,我娘以前有一本書,上頭都是這種字體。我小時候剛認字的時候問過,她就說這是女人自己的文字,所以我有那麼點印象。”
“但是,這不是個傳女不傳男的文字嗎?”兵哥摸摸頭:“我問她的時候她說是不教男人的來著……”
眾人看向乞丐頭子的眼神頓時有些微妙,朱汪洋被看得炸毛:“看我作甚?多會一個技能就多一種可能知道嗎?”
他的話無疑也證實這個字體的身份,朱元璋將其暫時放下,饒有興致得問道:“那你是怎麼勒索他們的,他們給你多少錢?你都同咱講講。”
朱汪洋哼一聲,擺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勢:“我有膽量說,就不知道你又沒有膽量聽。”
“這個世界上問我這個問題的人還當真不多,”朱元璋摸摸下巴,看向幾個孫子:“孫砸,你們覺得爺爺的膽子怎麼樣?”
朱允炆和木文兩個小孩十分捧場得高舉雙手,為爺爺激-情打CALL,樂的洪武帝一手抱一個,那祖孫和樂的模樣看的朱汪洋心頭直發苦,他又哼哼兩聲,有些陰陽怪氣得說:“那行,這可是你自己要聽的,以後可彆怪我。”
伴隨著一個帶著點惡意的笑容,朱汪洋低聲道:“你知道……戶部侍郎郭桓,貪上頭多少錢嗎?”
“他和手下的人貪墨的糧食,差不多有國庫一年收入的七-八成。”
“你知道他是怎麼將這麼巨大的數額貪墨下來的嗎?”
“十三省布政使司人手都有一本敲官印的賬冊……”頓頓,朱汪洋在眾人勃然變色之中哈哈大笑:“那賬冊,是一冊空白賬冊,可以讓人隨便填寫的……空白賬冊。”
“怎麼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朱汪洋勾起嘴角,看著麵前勃然變色的眾人嘻嘻直笑:“知道這個秘密你們又能怎麼辦呢?你們有膽子捅出去嗎?”
作者有話要說: 女書是真實存在噠!它和日本的片假名有點類似,是在那個女性不被允許讀書的時代發明出的產物,而且兩者的性質也差不多,有點類似於現在的拚音,是一種音節文字。
這種女書是傳女不傳男的,女人們會用來寫一些閨閣小故事或者是私密話,也會做繡紋之類的。因為好多男性都不知道這件事,所以女書的存在感也不高。在去世的時候,這些文字作品會被帶著一起入葬作為去陰間後的解悶讀物,所以市麵上流傳的很少。
不過在後來,因為女性地位的提高,大家都享有一樣的教育權,所以這種文字就沒有再流傳下去的必要了。
就和蘇州花碼和二簡字一樣,都算是時代的記憶吧。
明天,我要努力中午更新!!
今天,今天就發60塊繡著女書的小手帕叭!但是作者君不保證文字正確喲!
PS:昨天,來自應天府知名不具木先生讓作者君傳話,他的糖畫盤子有人悄悄挪動了吸鐵石,昨天的木先生畫了好多糖龍和糖腦斧,他讓我問問是誰乾的!坦白的崽崽可以擼還在喝奶的小腦斧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