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帝派遣使團離京之事在辦事之初遭到了不少反對的聲音, 不過這些聲音主要集中在官員的中下層,但凡是三品以上的官員都對此默不作聲,持不支持也不反對的中立姿態。
在如此情況下, 這些反對的聲音自然極其的微弱, 並無法動搖洪武帝的決心。使者的團隊相繼帶著大明國的各色“饋贈”前往他國, 開啟了大明與世界的友好溝通。
在後世, 這一次的遣使行為有褒有貶, 有的人從大明因為這次行動攫取了大量的利益為論點,認為這是大明藏在外交之下的侵略和無理掠奪的開始。
也有的人從因為這次舉動,明帝國將文化圈擴大到整個亞洲板塊乃至於歐美板塊,認為這是大明在傳播文明的火種,但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論述,都沒有人能夠否認十三世紀的大明都是這個還沒有開啟互通、交通模式的世界中最明亮的一顆星星。
在此後的很多年內,起源於東方的大明帝國以及他們那些身著如同初升的太陽般熾熱明亮紅色的大明官員們,在許許多多國家的曆史中都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不管黑子們怎麼蹦躂,大明這種基於和平和互相了解以及尊重為目的的溝通在眾人眼中還是褒獎者更多, 滄海桑田, 即便是千餘年後的華夏首腦也在國際講話中時常翻出這段曆史,以此來佐證華夏自古以來都是一個熱愛和平的民族。
至於是不是熱愛和平……國際上那些裝著半瓶子酒卻總愛蹦躂的某些國家很有發言權。
咳咳,不管後世怎麼研究這段史論, 從木小白的角度來說,他可不是為了搞什麼和平友好才派人出去的。
小皇孫尋找經濟作物適宜栽培地以及對於新糧食的渴望讓使者們剛到地方,還沒將使館建立起來,就摸著胡子走上了異國他鄉的大街。
要問什麼地方能夠最快了解一個地方、一個民族, 那毫無疑問就是菜場。
摸清楚了對方的胃,自然很快就能摸清楚對方的人。
這麼一晃蕩,還真有人有了意料之外的發現, 這個人便是被恭恭敬敬迎到琉球的前陝西布政使司秦簡。
琉球這個地方地勢極其坎坷,說八山一水一分田當真是一點都不為過,而這一分田總體來說也都掌握在中山王的手中,在這個地方,隻有王公貴族才有資格吃到大米。 ……怪不得每次琉球的使者到了大明都拚命乾飯,那架勢宛如餓死鬼投胎一般,秦簡還曾單純得認為使者真的是飯量大,看來是他天真了。
秦簡曾聽聞有去瓊州島或是福建、山東公乾的同僚抓緊時機暴風吸入各色海鮮,現在想起來,琉球使者當時也是出於這個目的吧?
借著出使的機會抓緊時間一次吃到滿足什麼的,對於生於水稻主產區,又在小麥主產區工作的秦簡來說,實在是有些不太能理解。
不過很快他就能體會到他們的感受了。
琉球的官員對於上國使者不可謂不尊重,各種好吃好喝好玩的都往使館這裡送,但這也擋不住的確沒有這個條件啊。
冬季剛過了一小半,秦簡就發現市麵上再也見不到大米的痕跡了。
“去歲夏季多雨,水稻被淹死了不少……今年,今年實在是沒有米了。”商戶看著一身錦袍(其實是大明的工作服)的秦簡訥訥道。
秦簡是第一次聽到水稻還能被淹死的,直到後來他跑了一次琉球國的田頭,再一問,秦簡才知道所謂的水稻被淹死是怎麼回事。
這些琉球人居然沒有開設泄水溝!
水稻雖然是從沼澤地走出去的農作物,在其生長過程中對於水的愛好也的確高於彆的農作物,這是其生長特性,但這並不代表每時每刻它都要浸泡在水裡。
在大明,農人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控製稻田內的水量,通過控水來控製水道的生長速度,以防徒長。
而在稻穀收獲前一個月更是會完全放乾地中水,如此便可促進稻米的灌漿,同時,這麼做也利於采割方便。
糧食的天敵是潮濕,如果在收割時候麥穗掉到地裡還能撿起來,如果掉到水裡,那就隻能喂魚了。
但琉球人則不,他們不知學了誰,聽說田裡放水可以促生產,便一門心思傻乎乎得照做,在水稻養殖的全程中不換水不放水,不去思考,隻是照抄,如此糧食產量能高得上去才怪呢。
這一刻,秦簡不由自主得感歎皇孫殿下是真有先見之明,他們這些地方官員雖不至於五穀不分,也有掌管農事之責,但讓他們種田的確是外行人,幸好殿下塞了幾冊農書,成功挽救了他的形象。
無論到哪裡,農業技術的改進都是最有力的敲門磚,
或許是因為提供種植意見以及拿出權威的說法為使者增加了可信度,此後琉球國的中山王特地親自上門,請使者傳授種植技術,於是,使者很快就過上了夜晚翻閱農書充盈自己,白天到農田裡揮斥方遒的日子。
如此,隨著時間增長起來的除了年齡外,還有他的臉皮,就在秦簡感覺自己每天都要給榨乾,有些腎虛之時,他意外發現了一個好東西。
此前有提到過琉球人的種植環境如此之差,那麼當地人是以何為生的呢?
琉球作為島國,首要的產業自然是漁業,但琉球所在正是颶風的必經之處,每年夏秋之際漁業最豐時也是颶風威脅最猛時,因此,島內不得不想辦法開展其餘的業務。
譬如說——作為大明和外國的中間人。
大明如今對外開放的港口唯有劉家港,而琉球國恰在劉家港和大航路中間,借由地理位置之便,琉球國便提供了類似於驛站的服務,歡迎各國的朝貢隊伍在琉球歇腳。
在這裡,無論是整理著裝、補充淡水資源也好,還是下岸在平地上睡一覺,洗個熱水澡什麼的,都能得到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