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是要問我這個問題啊?”
重新變成人類模樣,一身修身職業裝的青年從屏風中轉了出來,他一邊在鼻梁上架上看上去就充滿了精英範的無框眼鏡,一邊看向在官帽椅上坐得筆直的少年。
這裡是金倧位於故宮博物院的辦公室
金倧本為妖管局boss太一君的伴生神器東皇鐘,他的本體正是如今供給非人族們學習娛樂的係統空間的支柱之一,也是維持那個空間氣運和穩定的重要支撐。
這位大佬昏昏沉沉睡了千百年後著實無聊,便在太一君的慫恿下去任務世界走了一趟。
太一神的本意是想要看看有沒有什麼紕漏好讓小夥伴去查補一下,哪知化名為沈戚的金棕遇到了當時第一次進入任務世界的夏安然,在錯誤的時間,兩人生出了一段緣分。
哪知當時是個萌新的小夏同誌沒有經驗,將一個基礎任務直接做成be,這可把為了做任務沒了記憶的金倧刺-激得夠嗆,差點直接手撕任務世界去找人。
此後二人兜兜轉轉在任務世界多次結緣,彼此認定了對方後金倧便也夫唱夫隨到故宮來做了個不領工資的編外人員,在這裡,他的主要工作是做個古物件參考人員。
在故宮工作,彆的不說,各種古典精美的生活用具是樣樣不缺。
像是金倧房裡的屏風和木白現在坐著的官帽椅都是明清時候傳下來的家具。這種舊家具屬於生活用品,夠不上古董的等級,扔掉可惜,放庫房又占地方,於是就成了不少工作室的辦公家具。
家具這種東西,一直用著反而壽命更長,但是不得不說一句傳統家具雖然結實,但坐起來著實算不上舒服。
就拿這官帽椅來說,其靠背板與座麵呈九十度直角,儘管上部椅背為了美觀做成了靈動的流線曲線,但靠上去的滋味也是誰靠誰知道。
當然,這也是因為在以往這種椅子都放在會客廳這類比較莊重的場所,在那樣的場合坐姿也是尊重的一種表達。
但對於現代的年輕人來說,如果不往上加個靠墊坐墊是完全坐不習慣的,隻消幾分鐘,就會感覺腰酸背疼屁-股痛,但木白此刻的姿勢卻很好看。
他並沒有學著現代的社交坐姿,那種硬是將身體拗成看起來好看的姿勢完全是中看不中用,一個不好就會把自己坐麻。
少年的姿態看上去十分隨意,但是就是這麼一坐,一個不經意的的展袖,一抬眸的姿態便有了長久浸淫在這種生活環境裡才會養出的俊逸風流氣。
隻不過這種氣質被他化身過於年輕的模樣遮蓋了幾分,若是常人來看,也就是會覺得這小孩姿態乾脆,讓人看著就舒坦,但在同樣在那種環境中生活了很長時間的夏安然看來,對方身上卻有著明顯的同類氣息。
拿飲料的手不著痕跡得從快樂水上挪到了熱茶,夏安然將茶盞遞給對方,在少年雙手接過並且熟稔掀蓋嗅聞的時候,不由問道:“你是不是沒做記憶淡化?”
那是啥?
夏安然看了他一眼,見他麵上露出幾分茫然,頓知答案,怎麼說呢,倒也不是太意外就是了。
木白所在的燈火隊伍是標準的武力鎮壓隊,他們進任務係統基本上是為了發泄精力——彆笑,不同根腳的妖怪各有各的需求,有曬個太陽淋個雨就能感到幸福的溫和派,自然也有追求血腥暴力需要在戰爭中磨練自己的武鬥派。
有些特殊屬性的妖族天生就要在血雨腥風中才能獲得成長,但如今的華夏自然無法提供這樣的生活環境,於是為了適應時代需求,也為了給這些好鬥分子提供發泄空間,任務係統便仿照現世各項遊戲開了特殊的格鬥分區。
這一區間沒什麼劇情,主體就是在裡頭打打殺殺做救援任務,這些武鬥派們通常都在任務世界內殺個三進三出,來去如風,時間短羈絆淺自然影響不到他們。
所以,比起動輒在任務世界待上幾十年,和無數人物結下羈絆,經曆萬千的入世派來說,武鬥派壓根就不需要記憶淡化這種服務,自然也沒人想到這位小同學從任務世界中出來後會有副作用了。
但讓他來說的話……
夏安然看了眼已經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垂眸喝茶,做出一幅萬事不管姿態的伴侶,又看向麵露不解的木白,張張嘴,有些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說。
“理論來說,幼妖在第一次出入任務世界之後建議進行記憶淡化……”這種程序的設定是為了避免初次任務經曆過的情感過於深刻,對於感情經曆不豐富的小妖造成太大的影響。
雖然小妖進入的任務中理論來說不存在那種極其惡劣的行為,但是蓋不住任務者有時候會走歪,比如夏安然當年第一次做任務的時候就是這樣。
按照設定,他應該被慈愛的母親撫養長大、接受博學教師的教導,和一群心懷理想又有能力的夥伴為伍,在一個英明神武的皇帝引導下走上富國強民的道路。
但夏安然當時……咳,就不提了,因為他退出任務世界時候感情到達閾值,夏安然當時直接被係統強行進行了情感淡化,這份淡化直接導致他忘記了伴侶的模樣。
站在如今工作人員的立場,夏安然能夠理解任務係統這樣設計的必要性。
他在變成妖怪之前先做了20年人類,接受了大量的教育,有足夠獨立的人格,他有把握在脫離任務世界自己能緩過來。
但如果真的是剛誕生不久的小妖,的確可能真的會折在過去的挫折中,或是有了執念或是生了心魔,這些都對小孩的未來不利。
但作為曾經為此苦惱為此傷心的任務者,他又覺得淡化對方的情感十分不人道。
猶豫半響之後,他回想了下自己看到的任務畫麵,當然,為了保證小妖怪們的隱私,那其中隻提取了任務相關部分,所以夏安然當真不太確定麵前這個少年有沒有什麼紅藍知己。
“那個,你有戀人嗎?”
邊捧著茶盞啜飲邊用目光打量金倧,試圖從對方的身體數據判斷出其擅長和攻擊模式的木白茫然抬頭,不知道話題怎麼跳到了這裡,滿腦子“我能挑戰嗎?打得過嗎?會重傷嗎?”因此有些跟不上大佬聊天節奏的他呆呆道:“沒有,我不喜歡人,我更喜歡劍……刀也可以。”
夏安然:“……?”
不知為何,他忽然想到這孩子的副隊長當時跑過來喊得“他沒有世俗的欲-望”這句話,當時他隻覺得無語,合著這說的還是真話啊?
好吧,這才是個正常的小妖怪,自己這種搞早戀的才屬於不正常。
夏安然眼神漂移了下,他掃了眼嘴角微微上揚的伴侶,輕咳一聲,道:“文化課任務和武鬥任務不同,需要長時間和人接觸,接觸多了難免會生出不舍和遺憾來,這種感情不是壞事,但如果讓你在退出任務世界時候感到痛苦感到不能接受的話,建議去做一下感情淡化。”
頓了頓,他補充了一句:“這種太深的羈絆會影響你變強。”
這話一出口,小孩原本平靜的眼神頓時認真了幾分,夏安然頓時感覺有些頭疼,啊,這風格,該說不愧是武鬥派嗎。
“至於你問的怎麼才能通過文化課任務……”夏安然沉吟了下,他回想了下自己為數不多的任務世界,撇除掉這個小孩絕對辦不到的部分,勸告道:“找個擅長動腦子的大佬,然後把你的需求包裝一下告訴他,請他幫你。”
木白大驚,眼睛都瞪圓了,這樣也可以?原來任務不是必須要他親手做的?
夏安然點點頭,表情非常認真:“當然,你上個世界也沒親手做衣服親手賣衣服,這一部分不也完成了,當然,前提是你得確定那個人是站在你這邊的,不會給你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