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側重什麼行業?管理谘詢如果不和具體的行業結合,是很難有立足點的。”
姚瑞說:“果然是個行家,一看就知道問題在哪裡,之前我們是一直宣傳可以為所有行業服務,但是後來發覺,沒有專門的行業基礎,很多的管理谘詢隻能是紙上談兵。”
“那這次是準備和工程行業結合一下?”
姚瑞的笑有些尷尬,“其實工程行業我也是完全不懂,看到有這個培訓班,就想著先來聽聽看吧,反正待著也是待著。那天我聽說你是地產出來的,應該對這個行業還比較熟吧?”
“也不能算熟,待過十幾年,大概有點認識。”
“那你覺得如果要在工程行業裡做管理谘詢,有什麼具體的切入點?”
程宗唯想了一下,說:“應該說切入點肯定是有,可能你今天剛提起這個,我還沒來得及細想,從之前的經驗來說,工程行業還是有非常多的欠缺地方的,這些都會是管理谘詢的切入點。”
姚瑞一下子來了興趣,“你說說,欠缺的地方主要有哪些,讓我受受啟發。”
“怎麼說呢,其實工程這個行業一直都處在一個相對落後的位置,直到現在,行業裡很多的做法還是沿用三四十年前的那些習慣,比如競爭,比如管理,或者還有人力資源。”
“但是這幾年工程行業不是有非常多的新材料、新做法嗎?”
“材料和工藝的創新並不能代表工程行業的進步,為什麼這次會有一個行業轉型的培訓,其實就是很多人已經看到了這個行業的弱點,常年訂單式的做法已經讓這個行業喪失了創新的意識,有想法的人希望改變,或者至少是做好改變的準備。
程宗唯喝了一口水,接著說:“工程行業最大的問題在於人,太多的基層工人並沒有得到日常的提升,導致了科技的利用率始終處在一個低位。項目承包人,更多可能就是一些包工頭,他們還在采用最初級的方式承接業務。”
“最初級的方式?”
“搞關係,請客喝酒、夜場娛樂,或者直接用錢搞定。處在關鍵位置上的人也已經習慣了這個常規套路,一來有利可圖,二來簡單易行,不需要去動太多的腦筋。所以這個行業的人特彆重視搞關係的現金流,隻要資金再這個關係網上流動起來,業務總是會有的。”
“但是其他行業不是也同樣存在這種情況嗎?”
“整體上看都是一樣的,但是如果從你管理谘詢的角度看呢?”
姚瑞想了想,似乎有所理解,“好像是啊,大家既沒有從核心競爭力這個角度考慮可持續性,也沒有從產品創新這個創新層麵來進一步擴展業務,仍然依賴著最初級、最原始的方式來進行操作,因為這種操作最熟悉,而且有基礎。”
“人往往會在某一個失意的時候討厭一成不變的生活,又總是會在順風順水的時候希望一切平靜又安穩。”
姚瑞笑了,“難道你不是嗎?”
程宗唯點了點頭,“當然我也是,所以業務創新始終是一個很艱難的事。”
姚瑞說:“人情社會嘛,免不了要拿人情當資源。”
拿人情當資源?程宗唯陷入了深深的反思。雖然自己也曾經想改變一些規則,但是結果不還是依靠馬偉鈞才有了現在的工作嗎?
正說到這裡,蘇琇文給程宗唯發來了微信。
——今天怎麼沒來
——有事先回了。
——這麼急
——找了工作了。
——不會是生我的氣吧
——沒有,沒有理由生氣。
這句話徹底結束了這場對話,蘇琇文也沒有再回複,程宗唯的心裡隻有隱隱的痛。但是轉念再想,這又何嘗不是一個最好的收尾呢,及時止損,總比他接著看蘇琇文秀甜蜜來得好受。
“沒什麼重要的事吧?”姚瑞看著程宗唯放下手機,隨意問了一句。
“沒事。”程宗唯不想再想蘇琇文的事,於是轉了話題,“姚總看起來挺年輕,好像還比較想做點事的。”
姚瑞忽然有些憂鬱地說:“不年輕了,已經35歲了,都開始有焦慮症了。”
“不像,看著就是二十幾歲的樣子。”
“你就彆騙我了,我要是真的年輕,也就不會這麼焦慮了,事業事業沒有起色,生活生活一敗塗地。”
程宗唯突然有些後悔聊到了這個話題,談行業談工作他還能應付一下,一旦涉及到女同誌的個人生活,他就馬上會變得謹慎起來。對於剛認識的人來說,這算一個話題的禁區,姚瑞的這句話讓他不知道怎樣去接。
想了一下,程宗唯還是問了,“怎麼就一敗塗地了?”
姚瑞苦笑了一下,說:“結過婚,但是婚姻就快走到儘頭了。”
“男的有新方向了?”
“大前年一結婚,他就去加拿大了,去年回來過一次,今年說不想回來了。”
“他不回來,那你就去嘛。”
姚瑞搖了搖頭,“算了,本來也是相親認識的,也沒什麼感情基礎,大家又在不同的環境,想法不同也是正常的,我也不想把自己搞得那麼卑微。”
“萬一他也是想看看你對他的喜歡程度呢?”
“不會,我們上一次聯係是兩個月前,他已經提出分手了,說等我同意了就回來一次辦下手續。”
“也不堅持一下了?”
姚瑞說:“算了,現在這個年代,誰離不開誰呀!”
程宗唯聽了不好再說什麼,窗外的景物不斷變化,時而鬱鬱蔥蔥的青田,時而朦朦朧朧的山影,間或一段隧道的極速暗黑,正是兩人此刻共同的漂浮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