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不該對他造成什麼妨礙——如果站在這裡的不是黎川的話。
黎川是人類。
而已人類孱弱的身體素質,根本就沒有辦法接受如此濃鬱的死氣的洗禮。
“放開我。”
黎川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的蒼白了起來,他皺著眉,用手掩住唇,開始撕心裂肺的咳嗽,從指縫間溢出來了色澤過分豔麗的血液。
“呃?”
商容整個人都震驚了,一時之間甚至是連自己的手都有些不知道應該往哪裡放。
我剛剛做了什麼很過分的事情嗎?……應該沒有吧?
他難得的開始反省自己,卻完全不清楚黎川眼下這樣子,是個什麼章程。
“我能幫你做什麼?”
商容問。
黎川一邊咳嗽一邊看了他一眼,眼底銀色的花紋險些都沒有控製住,差點就那麼浮現出來。
你什麼都不需要做,隻需要離遠一點讓我切成謝輕候就可以了!
黎川在心底咆哮。
“放開我、去找謝輕候。”
他“咳咳咳”的試圖用這樣的方式把商容支走。
商容:“都這種時候了你為什麼還要想著那個絲毫不負責任的混蛋啊?”
黎川給他的回應是又一陣的驚天動地的咳嗽聲。
商容眼尖的看著,這一次對方咳出來的血液裡麵還夾雜著細小的碎屑,保不齊就是內臟的碎片……他不是沒有試著給黎川刷幾個光明術治愈術,但是除了讓黎川的情況看上去變的更加嚴重之外,好像也起不到什麼有用的效果。
——這不是廢話麼,你給一個黑暗與死亡陣營的生物刷大光明治愈術,這根本不是在治傷,這個叫蓄意謀害!
商容沒了轍。
他並不擅長治愈,能緊急關頭多少奶一口還是拜自身的血統天賦所賜。他又不願意真的看著黎川就這樣死去,因此儘管心頭像是吞了一隻蒼蠅,還是隻能先找個安全的地方放下黎川。
“好好好,我去給你找謝輕侯!”
商容咬牙賭咒,憤憤離去。
而在他的身後,黎川眼底的那些銀色的花紋終於是磅礴而出,隻是一個瞬息便已經占據了全部的瞳孔。
S級魔眼,緘默之瞳,展開。
整個世界都寂靜了下來,像是有誰按下了暫停鍵。黑色的羽翼在他的身後舒展,似是能夠遮天蔽日。
隻有黎川才能夠看見的濃鬱死氣就像是浴缸裡麵的水終於找到了那唯一的出水口一樣,瘋狂的朝著他湧了過來,甚至是在空中抽成了漩渦。死亡的氣息儘數的融入到了謝輕侯的身體裡麵,他像是一隻張開了口的巨鯨,來者不拒的吞噬一切。
青年的眼睛越來越亮,有平底刮起的狂風吹的他的衣角獵獵作響,發梢也在風中淩亂的舞動。
“死亡啊……”
他這樣輕聲歎息著,朝著塔的廢墟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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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嗎?
應該是死了吧。
桃樂絲趴在地上,覺得自己的呼吸一下比一下粗重,眼前的景象已經模糊到看不分明,鼻腔當中全部都是血腥的鐵鏽氣。
從四肢百骸都傳來了疼痛,提醒著她自己命不久矣,或許下一秒就再也沒有辦法睜開眼睛。
然後,很突兀的,桃樂絲意識到,周圍的一切都停止了下來。沒有了風聲與火聲,也沒有了爆炸和咒罵,就連身體上的不適也全部都“靜止”了,仿佛除了思想之外,其他的一切都被停留在剛剛過去的那一個時段當中。
“噠”、“噠”。
有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最後停在了離她很近很近的、甚至可以說是就在麵前的位置。
那些散落的石塊全部都自動漂浮了起來,有什麼人蹲在了她的麵前,垂下眼來,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似是在打量和評估什麼。
“桃樂絲?”
對方問。
桃樂絲微不可查的應了一聲,雖然在外人聽來那可能微弱的甚至還不如蟲鳴。
一隻手握住了她。
那隻手很涼,幾乎能夠凍的人一個激靈,就像是觸碰到了冰塊。但是從那隻手上卻傳遞來了某種晦澀的力量,在她的身體裡麵轉了一圈,讓桃樂絲意外的發現自己的傷勢居然被治愈了。
她咳嗽了一聲,睜開眼睛,看見的是半蹲在她麵前,低垂著睫羽的青年,眉眼冷峻,身後舒展開來巨大的黑色羽翼,正朝著她伸出一隻手來。
“我是謝輕侯,受娜塔莉和西爾莎的請求,為你而來。”
他頓了頓,望著桃樂絲的眼睛,輕笑了起來。
“讚頌真理。”
桃樂絲的眼睛亮了亮。
她趴在地上,卻努力的伸直了自己的手臂,將手放在青年遞來的手中。那一張沾染了血跡和塵土的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是。”
她說。
“讚頌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