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耶納叔叔……我就知道你沒事的……”
從車上急匆匆奔下的,正是從東京都一路趕來的望月綾乃。
看到被擔架抬出倉庫、麵色虛弱的錫耶納,她總算是鬆了口氣。
“他們兩……怎麼了……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看到跪地哭泣不語的荒木宗介和二之前龍馬,以及場間數名人事不省的警員,望月綾乃皺了皺眉頭。
擔架上的錫耶納迷茫地搖了搖頭。
“我是第九課課長望月綾乃,這兩人不是嫌疑犯,是協助我的關聯人士……”
她連忙摸出證件,準備上前截下兩人。
“糟了,裡麵似乎還有個麻煩……”
錫耶納忽然臉色一變,似乎想起了什麼。
他依稀記得,倉庫二層平台裡,似乎還躺著某個家夥。
與此同時,一陣微風,從倉庫鐵門的縫隙中吹出。
空中墜落的雨滴,仿佛被數道無形之刃,切割成了兩半。
“不好!!!”
原本虛弱無比的錫耶納,如同回光返照般從擔架上翻身而起,用高大的身軀將望月綾乃撲倒在地。
一道道細碎的血痕,撞碎了他背部微弱的聖光,帶起了大蓬鮮血。
而兩人身後,兩名抬著擔架的探員,毫無所覺地扭頭查看,隨即垮塌成了一地肉塊。
“錫耶納叔叔……”
看著眼前詭異的一幕,被錫耶納按在地上的望月綾乃瞳孔震蕩。
與周圍的人一樣,她剛才什麼也沒“看”到,隻能感受到空氣的異常湧動。
但是,她又確實能夠“看”到一名裹在黑袍中、戴著白色口罩的瘦弱男子,從倉庫內衝出、朝著碼頭外側跑去。
而將兩名探員割裂成無數塊的,正是他周身帶起的陣陣旋風。
她並不是用眼睛“看”的,而是用記憶。
眼前明明空無一物,卻能從記憶中翻閱出一秒前連貫的畫麵。
這種矛盾、延遲的視覺體驗,給她一種極度難受的感覺。
“砰。”
望月綾乃翻身而起,預判著對方的軌跡,毫不猶豫地摸槍射擊。
細長的靈力子彈,劃破了夜幕,精準地命中了那黑袍中的人影。
那人踉蹌了一下,卻如同感覺不到痛苦一般,速度極快地消失在了雨幕中。
“可惡……那家夥,是什麼人……”
望月綾乃跺了跺腳,不甘地想要追入雨幕。
“彆追……那人手裡的怨物,很厲害。”
地上的錫耶納伸手輕輕拉住了她的褲腳。
他想起了,那副白色口罩,帶給自己的,無法抵擋、足以令人致死的恐懼感。
“……你要小心,身邊的人。”
沒有了聖光護體,錫耶納受傷亦極重,氣若遊絲地提醒了一句,便暈倒了過去。
“錫耶納叔叔!”
倉庫門前,望月綾乃雨帶梨花,無力地跌坐在一地血肉之中。
……
“噗通……”
黑暗中,一顆心臟正在有力地搏動著。
過大的心跳聲,甚至讓人能夠聽見血液在其中高速噴湧、流動的聲音。
“噗通……噗通……”
一名男子,被自己的心跳聲吵醒了。
他緩緩睜開了眼……
這是一間暗無天日的地下室。
而他自己,則赤著身子,躺在破舊的沙發上。
空蕩蕩的地下室內,隻有一台老舊電腦,屏幕上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空氣中,飄蕩著鮮血的味道。
“這裡是……地獄嗎?”
“抱歉,標準意義上講,這裡並不是地獄……而是,比地獄更加醜惡的人間。”
一名男子用生澀的日語、熱情的腔調回答著他的問題。
“不愧是號稱不死不滅、越死越強的阿薩邁特血族,比我預計的時間更早蘇醒了呢……”
但是,聲音傳來的方向,卻沒有任何人存在。
“……是誰,在裝神弄鬼……”
沙發上的男子,以鬼魅般的速度出現在了聲音的源頭處,狠狠地對著那裡就是一拳。
但這一拳,卻揮了個空。
“伊索寓言裡麵,有一則故事叫農夫與蛇……我可是費了好大力氣,才搜集到足夠的血肉祭品,讓隻剩一顆心臟的東野君你複原如初的呢。”
聽見他的話,男子臉上逐漸露出苦澀的意味。
一幕幕紛亂的記憶湧上腦海。
天藤一雄死前扭曲痛苦的表情、親手挖出自己的心臟、朝著粉碎機那解脫的一躍……
以及,宗介和龍馬的痛哭聲。
沒錯,這名在地下室內醒來的男子,正是連警方都已經確認“粉身碎骨”的東野幸平。
“隻剩一顆心臟?血肉祭品?”
理清思緒,想起對方話語裡某個詞,東野幸平預感不好地扭頭看向地下室一角。
那裡,堆積著小山般的砂礫。
這人,應該是用什麼辦法在自己落入粉碎機之前,攔截下了自己的心臟。
可是,縱然是阿薩邁特族,也無法憑空自愈,需要消耗大量的鮮血。
“放心好了,我隻是買了幾隻野豬罷了,還不至於出去抓活人血祭,那樣做可是給自己惹麻煩……不過在轉移心臟的時候,差點被你那名有趣的朋友,看破我的相位形態,還真是意外呢。”
那空氣中的聲音,打消了他的顧慮。
“你是誰?為什麼要阻止我?”
東野幸平雙眼低垂,麵色漠然地說道。
“你應該知道,無論阻止我多少次,我也會下去和麗子團聚的……”
大仇得報,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他,早已心存死誌,不作他想。
這人故意救下自己,想必也沒安好心。
“嘿,我隻是不忍心,看到這個世界上最後的阿薩邁特血族,因為這點無聊的事情自殺罷了……”
黑暗中,空間逐漸扭曲,化作一道人形,悠閒地坐在了那台老舊電腦麵前的椅子上。
“而且,你那種自殺的方法也不對,阿薩邁特血族可是隻剩下心臟的血肉殘渣都能夠複活的難纏家夥呢……真的想要自殺的話,你應該……”
這是一名金發碧眼、紮著馬尾、滿臉胡渣的男子。
他似乎過於健談,竟然開始自顧自地聊起了“阿薩邁特血族正確的自殺姿勢”。
“你是……”
看清男子的容貌,東野幸平眯起了眼。
毫無征兆地,他出現在了對方身前,一把掐住了男子的脖子。
相比之前,他的動作更加靈敏、矯健。
“……我記得你,你是那個記者……無聊的事情?你懂什麼……”
這名男子,正是在失去麗子的那個雨夜,因不知好歹而挨了他一拳的外國記者。
“沒錯,NHK國際頻道的記者夏多·諾德是我其中一個身份……你也可以把我當做一名對這個世界的一切充滿好奇心的旁觀者、交易者。”
被他高高舉起,男子的表情依舊平靜,隻是臉龐因為窒息而有些脹紅。
他抬手打了一個響指:“抱歉,我記得你剛才說,團聚?”
“……幸平。”
一名女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讓東野幸平全身一僵。:,,,